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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第二章 现在行动】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Sat Jul 27 18:17:40 2002) , 转信
经过几天的跋涉,一行三人来到南昌。林远山打听到建设兵团的地址,按图索骥地去找刘
天野。农场在一座山上,除了偶尔有一两辆农场的拖拉机从身边开过,路旁见不到几户人
家,他们一路上原本倍加警惕,直到走在盘山公路上时,才长舒了一口气。江南风光毕竟
不同于北方,不仅小河溪流纵横,大小湖泊随处可见,而且山林茂密,许多树木四季常青
。黎枫和苏萍珍一直生活在北方,眼前的景色从未见过,很快被南方的山光水色迷住了。
只是她们以前没有走过山路,现在很不习惯爬山,累得气喘吁吁。
“看样子快到了。”林远山说。
“怎么农场建在半山腰?”黎枫问。
“这里适合种茶树和柑橘。”林远山指了直不远处的茶林和果林。
“原来茶叶是这样结出来的。”苏萍珍虽然是农家少女,却根本没见过茶树,那些低
矮葱郁的茶树引起了她的兴趣。
他们又转过一个弯道,眼前一亮,竟发现一潭湖水,在湖的一侧是一堵十几米高的断
崖,盘山公路要绕着湖水转半个圈,然后盘到断崖的顶上。悬崖的陡峭和险峻,湖水的深
遽和轻柔,大自然的神工鬼斧,竟将截然相反的两种景色结合得浑然一体,再加上满目的
绿色,使三个人都为之陶醉。
“瞧,那是什么?”正在仰视悬崖的黎枫忽然叫道。
只见一个身影出现在崖顶,接着毫不犹豫地向前跨出了一步,几乎笔直地扎向水中。
虽然只是在一瞬之间,三人已清楚地看到那是一个小巧纤细的少女身影。
“快救人!”林远山和黎枫急忙甩掉外衣,跳进湖里。苏萍珍不太会游泳,只好在岸
边干着急。就在与此同时,悬崖边又一个身影闪过,接着也“嗵”地扎入水中。
“不好了,又有人跳下去了,快救……”苏萍珍的话还没喊完,却见那人飞快地游向
投湖的少女,他的水性竟比林远山和黎枫好得多。
三个人很快将少女拖上岸,那人一条腿半跪在地上,用另一条腿顶住少女的腹部,在
她背上用力按了几下,那少女接连呕出几口湖水,渐渐清醒了。那人的动作是如此熟练,
仿佛是一位专业的救生员,林远山和黎枫颇为佩服地望着他。
当那人抬起头和他们对视的时候,彼此都不禁一阵愕然——素昧平生,却油然产生了
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
那人稍沉默了一下,旋即从不远处提来一只军用背包,从里面取出两张纸。黎枫他们
立刻明白了似曾相识的原因——那是两张通缉令,一张写着“反革命抢劫犯安杰”,黎枫
曾经亲手贴过十多份;而另一份,却让黎枫惊呆了,只见上面赫然印着三个人的照片,罪
名是“反革命杀人犯”。原来,他们早已彼此见过对方在通缉令上的照片。
“我想,你们和我一样,都是走投无路,才铤而走险。”安杰平静地说,语气显得对
他们很信任。
“啊,我们怎么变成杀人犯了!”苏萍珍先惊呼出来。
林远山和黎枫无奈地对视着,他们终于明白什么是“有口难辩”了,内心感到阵阵刺
痛。“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就是现实。”安杰冷冷地说。
忽然,一阵焦灼的呼喊从山林中传出:“筱毓,快回来!舒筱毓,你躲到那去了!”
听到那喊声,投湖的少女又挣扎着向水边冲去,被黎枫和苏萍珍紧紧抱住。林远山却
显得喜出望外,也高叫到:“天野,刘天野!我是远山!”
循着呼声,一位年轻壮汉从林子里奔了出来。他脸色涨得通红,额角挂着汗珠,先看
了看林远山,接着又盯住浑身透湿、双目含泪的少女,咬牙切齿地说:“你什么也不用告
诉我,我已经全清楚了。这不是你的错,你为什么要自寻短见?该死的不是你,是卢信这
个畜生!我今天就把他的狗头给你提来!”说完,拔出腰间的匕首,扭头就走。
“慢!”安杰制止了他,“如果我没有想错,你的女友一定不是第一个受害者。”
林远山也叫道:“天野,你太不够意思了,两年没见面,连我都不理睬了!”
刘天野打量了安杰一眼,向林远山问道:“他是谁?为什么和你们在一起?”
“我也只比你早几分钟见到他,不过你的女朋友——叫舒筱毓是吧?舒筱毓的确是他
救的。”林远山不敢暴露安杰的来历。
“我就是被通缉的反革命分子安杰。”安杰却自暴身份,“现在,你面对的是四个通
缉犯。想想看,如果你为女友报仇之后,你将和我们四个一样,也会成为通缉犯。否则,
你可以去邀功,将我们的行迹报告给你的上级。”
安杰的直率,使林远山三人大为惊异,但对安杰虽口说出的“我们四人”并不反感,
或许当真是倾盖如故,在短短的几分钟,三言两语之间,彼此就彻底交了心。而安杰却胸
有成竹,自第一眼见到刘天野,直觉就感到他不会出卖朋友。所以,自己现在要做的,就
是和他交上这个朋友。安杰有这份自信,他父亲曾经苦心研究了十几年的心理战,即使从
1958年以后,屡次因此被批判为“搞唯心主义”,但也从未放弃过。至于攻心战术,安杰
早已得到了父亲的真传,而且明显地在刘天野身上起了作用。
“我不了解你,但我还是了解远山的,他如果不是被*上梁山,不会走这条路。”刘天
野对安杰说。
“知我者,天野也!不愧是二十多年的哥们,你甚至不问问我犯了什么事?”刘天野
的话,使林远山大为欣慰。
“刘天野不问你,我还要问你呢。”安杰对林远山说,“如果你不相信通缉令上的一
派胡言,也应该问问我的来历。”
“我想,咱们都应该好好谈一谈。咱们每一个人都有惨痛的经历,要不然也不会聚在
这里了。有苦诉苦,有冤诉冤,然后去报仇。”说着,黎枫拍了拍腰间的手枪,脸上带着
女中豪杰的英气。
他们坐到了一起,诉说着自己的遭遇。最后,轮到刘天野发言,他有些踟躇,望了舒
筱毓一眼。
“你说吧,秘密是保不住的。安杰说对了,我不是第一个受害者。但我知道,我也绝
不是最后一个。”舒筱毓说得很平淡,和方才几番求死时相比,简直判若两人。此时,因
为被山风吹透了湿漉漉的衣服,她冷得发抖,蜷缩在黎枫的怀里求暖。
“唉,我蠢得很,本来昨天中午卢信那王八蛋找你谈话,我早该看出苗头不对,可我
又偏偏去青云普出差。今天中午回来后,听你同屋的几个女工说你哭了一下午一晚上,然
后就不见了人影,这才急着满山遍野的找你。天保佑,远山他们来得太及时了。”刘天野
的话语中,充满了痛心和自责。
“你说的那个卢信,究竟是什么人?”林远山问。
“我们农场的场长,是万里浪手下的一个造反头目。这混蛋,吃喝嫖赌抽、坑蒙拐骗
偷,什么事都干,就是不干人事!”刘天野怒道。
万里浪这个名字,当年在江西炙手可热,不亚于上海的王洪文。“真是宰相家奴七品
官,难怪卢信如此嚣张。”黎枫恨恨地说。
“半年来已经有七八个女知青被他糟蹋了,其中一个疯了,另一个也跳进了这个湖,
只是没有象我这般遇到你们……”舒筱毓的双眼凝视着湖水,低声诉说着。
安杰“霍”地站了起来:“干掉他!既除掉一条恶狗,又可以给他的主子万里浪一点
颜色看!”
“好,给我枪,我这就去毙了他!”刘天野大声叫好。
“不,要智取,不能硬拼。对了,舒筱毓,你会不会演戏?”安杰问。
“演戏?筱毓可是有家传的,她母亲当年就是上海的名演员方毓……”刘天野说。
“呀,你父亲原来就是大作家舒展啊!”黎枫叫道,她从小就是舒展的崇拜者。
提起父母,舒筱毓又落泪了。母亲一年前含冤去世,父亲被关押在一所“干校”里强
迫劳动改造,一个阴阳永诀,一个天各一方。
“别哭,报仇不需要眼泪,我们现在需要行动!”安杰说。
“我们应当团结,最好成立一个组织。将来,还可以发展更多和我们遭遇相同的人。
”黎枫建议。
“好,大家都同意吗?”六人一齐点了点头,共同的遭遇,终于使他们走到了一起。
“那好,仪式可以免了,但组织的名字是什么?”安杰问。
“你刚才已经说过了,我们现在需要行动——现在行动!”黎枫的思维很敏捷。
当悬崖和湖水已被暮色笼罩时,舒筱毓向这里走来,在他身后,跟着一个秃顶的矮胖
子。
“卢场长,到了。”舒筱毓竭力压抑着心头的厌恶和仇恨,强作欢颜。
“嘻,我就知道你‘乖态’得很,是个懂事的。”卢信那肉麻的土话,使舒筱毓几乎
呕吐了,幸亏她没吃晚饭。
“卢场长,我有什么好的?以前的几个姑娘,可都比我强多了。”
“不,不,我和她们只不过是随便玩玩,对你可是真心实意。我手上还有三个上调回
城的名额,想要吗?可我舍不得放你走啊。”卢信嬉皮笑脸地将嘴凑过去。
“不行,不行,这是在路上,会有人碰到。”舒筱毓向旁边一闪,朝林子里指了指。
“好极了,你想得周到。”卢信飘飘欲仙地走进了林子。
舒筱毓在林间越走越远,黄昏的暮色和浓密的枝叶遮住了树林中的一切。“卢信,你
相信报应吗?”在林子深处,舒筱毓质问道。
“嗨,我是唯物主义者,怎么会信这一套?”卢信还沉醉在美梦里,根本没听出舒筱
毓口气的变化。
“所以,你也不必担心那个投水的姑娘的冤魂会来找你复仇,是不是?”舒筱毓的话
中充满惨烈、痛楚和悲愤。
“你胡说些什么?啊——”卢信这才发现几只乌黑的枪口正对着自己,他那色迷迷的
双眼登时因恐惧而全然无神,整个人几乎瘫倒了。
“宣读判决书!”安杰厉声喝道。
“现在行动法庭第一号令——经查实,罪犯卢信,在去年九月至今年三月,共以卑劣
手段强暴女知青八名,导致一人精神失常,一人自杀,实属罪大恶极,兹判处死刑,立即
执行!”黎枫出语铿锵地宣读了判决书。
“我来执行!”舒筱毓举起手枪,对准变成一滩稀泥的卢信。
“别开枪,我们不能暴露自己。”安杰制止了她,然后取出一瓶“四特”酒,说:“
这是江西名酒,特意为你准备的。卢场长,你可千万不要客气。”
说着,他捏住卢信的鼻子,将大半瓶酒灌了下去,片刻工夫,卢信已醉得人事不省。
然后,安杰把酒瓶揣进卢信的口袋,将卢信拎到悬崖边,一甩手丢进湖里。
第二天,卢信被泡得浮肿的尸体浮出水面,经省革委会与市公安局联合调查,最后确
认是酒后落水,导致溺水身亡。
“我们该走了。”就在卢信的尸体被打捞上岸时,“现在行动”的六名成员正聚集在
一起,商量如何南下广州,然后下一步偷渡出境。
“不行,我不能走!别忘了我爸爸还被关在‘干校’,如果我一走了之,他哪里还活
得成?”舒筱毓突然伤心地叫道。
她的话,勾起了安杰的心事。自己走上这一步险路,不也是为了父亲的声誉吗?所以
,他决定要帮她。
“你父亲被关押在哪所‘干校’?只要知道地址,一切都好办。”安杰问。
“我知道,在江西南部横湖县的一个农场。”
“那里比较靠近广东,正好顺路,”安杰打开地图说,“将你父亲救出来,然后咱们
立即南下。”然后又向黎枫、苏萍珍和林远山问道:“你们的意思呢?”
“没什么说的,就这样定了。”
“好,你们够朋友,我和筱毓谢谢你们了!”刘天野豪爽地说。
“咱们是生死之交,已经谈不上谁谢谁了。可是,我现在又有了个新的想法,你们想
不想听听?”安杰说。
“啥想法?”
“我们不仅要救筱毓的父亲,干脆救人救到底,将和筱毓的父亲一样遭遇的专家、教
授多救几个出来,然后一起出走去香港。”安杰的计划有些令人吃惊。
“咱们只有六个人,有这么大力量吗?”苏萍珍担心地问。
“事在人为吧。筱毓,你来说说,和你父亲关押在一起的有什么人,咱们先拣名声响
、‘罪名’大的救。”刘天野和林远山也赞同。
为了这次行动,安杰首先为六个人各自伪造了工作证,又伪造了省革委会的介绍信和
通知书。“当初我为什么敢带着自己的通缉令到处跑?因为我给自己做了个公安工作证,
遇到人盘查时我还会开个玩笑说:‘你看我和通缉令上的人是不是很象?’于是就轻松过
关了。这也是我父亲在上海特科时的一项绝技,想不到今天咱们在这里用上了。”安杰的
话,带着几分苦涩和无奈。
两天后,“现在行动”小组来到横湖,找到了那所建在农场上的干校。为了摸清底细
,刘天野装成迷路的人在农场转了一圈,因为他已在江西生活了两年,当地方言说得很熟
。
“这个干校,简直就是监狱。进监狱还要定罪,可想送你进干校,什么罪都不用定,
一句‘改造思想’就够了!”刘天野一边忿然地说着,一边随手将自己看到的一切划了个
草图。“被关押的全是中年人,老头也不少,大多都戴眼镜。白天干活有看守盯着,晚上
睡觉也有人巡逻,咱们很难下手。”
“不行就来硬的!咱们又不是没有枪,干脆在白天出工的时候干掉看守。”林远山说
。
“行不通,这样做动静太大,无法区分该救那些人。还有,你即使打死看守,那些被
关押的人也未必肯跟咱们走。”黎枫不同意林远山的做法。
“依我看,咱们不能贸然行事,还要多探探情况。最难的不是咱们如何救人,而是让
那些被营救的人如何配合。如果他们中间有一点响动,一切都前功尽弃了。”安杰说。
“咱们晚上再去侦察一下,毕竟晚上比白天隐蔽。其他的困难,一步步解决吧。”商
量到最后,只得到这样一个结果。
午夜时分,六个人悄悄来到“干校”附近的树林里,安杰用带红外线的军用望远镜,
观察着那些象鸽子笼似的低矮房屋。
忽然,不远处的树丛里发出一阵“沙沙”的响声,六个人都是一惊,安杰和刘天野已
经拔枪在手。借着月光,只见茅草和数枝纷纷摇动,似乎有人正向与他们相反的方向逃跑
。
“抓住他们!”安杰、林远山和刘天野疾追过去,没过多久就拎着两个人回来了。
这两个人一个年方四十,一个三十出头,显得很瘦弱,都戴着眼睛。由于惊恐,他们
脸色煞白,嘴唇哆嗦,不停地颤抖着。
“啊,你是左学文,怎么也到这来了?”舒筱毓惊问,然后她对刘天野说:“快放开
,他是我父亲的学生。”
“我……知道,你是……舒筱毓,是舒老师的……”那个名叫左学文的青年依旧惊魂
未定,说话也结结吧吧。
“不必紧张,我们不会抓你们。你是刚从‘干校’逃出来的,对不对?”安杰问。
“是……”
“原来你和我父亲被关押在一起,那我父亲现在怎么样了?”舒筱毓急切地问。
“舒老师,他……今天下午,刚刚被……被害死了……”
舒筱毓的目光渐渐散乱了,整个人软软地倒了下去,刘天野急忙扶住她。
“可恨,晚了一步!”林远山焦躁地叫道。
“你说,舒老师是怎么被害死的?”安杰问,现在只有他最冷静。
“你知道横湖县革委会主任是谁?就是当年的肖渔舟,以前在舒老师的那所学校管后
勤,因为贪污被舒老师揭发过。现在舒老师落到他手上……”左学文看了看舒筱毓,怕她
受不了刺激,不敢再说下去。
“接着说,我挺得住。”舒筱毓恨恨地说,此时她已不在流泪了,原本恬静的脸上,
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杀气。
“昨天,舒老师被罚两顿没吃饭,还要扛装满大米的麻包,他饿得从麻包缝里挤生米
吃,又被打手发现……”
忽然,安杰说:“左学文这次逃跑,正好给了咱们一个救人的机会。‘干校’里关押
的有哪些人,给我写个名单。”
第二天,安杰和刘天野外出了一上午,中午回来时已搞到一辆解放卡车。至于车是怎
么来的,别人都没问,因为大家都清楚,不是偷来的,就是抢来的。安杰用白油漆在车门
涂了“地革委会”的字样。
下午,“干校”的几名看守正押着几十位“牛鬼蛇神”干苦工,一辆汽车一路扬尘地
向他们驶来。“哎呀,是地革委会的车。”几个看守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
从驾驶室里跳下一位身穿草绿色军服的年轻人,他一下车就怒气冲冲地对那几个看守
斥责道:“你们是怎么搞的,连一群垂死的反动分子都看不住?今天我们抓到一个可疑分
子,经过审讯他供认说是从这里逃跑的,你们认一认是不是?”说着,指向被绑在车厢里
的左学文。
“对,对,就是他!敢逃跑,看我揍遍他。”一个看守就要蹿上车打人。
“慢,他还供认说‘干校’里有几个人要和他一起逃跑的,我们要按名单将他们押解
到地革委会去审查。”面对那几个对自己唯唯诺诺的看守,安杰装扮得十分*真。“白晨,
古铁山,申云平……总共八个人,都押上车来!”一连串的名字,都是知名的学者、教授
。
这时,左学文的目光在两名看守身上盯了一下,刘天野会意地点点头,转身对那两名
看守说:“我们来得仓促,人手不够,你们俩帮我们随车押解这伙黑帮,好不好?”
“好,好。”这俩看守受宠若惊,连连点头。
“有枪吗?带上枪,警惕性高一点。”刘天野向他们吩咐。
两名看守很快取了枪,居然是两支半新的五-六式冲锋枪,看见那枪,安杰很满意。
八位“黑帮”分子被押上车,为了假戏真做,林远山将他们的双手绑了起来,虽然挨
打受骂是经常事,但这样莫名其妙的押解,还是使他们满心恐惧,双脚发软。
“开车!”安杰下令。
两个小时后,汽车驶出了横湖县境。林远山在驾驶室顶上拍了拍,正在开车的刘天野
将车刹住。那两名看守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就被两根绳子捆了起来。
“筱毓,这两个是你的杀父仇人,你亲手报仇吧!”刘天野将手枪递给舒筱毓。
舒筱毓却从刘天野腰间抽出匕首,向那两名看守的咽喉狠狠戳了下去……
不知刺了多少刀,那两名看守的掺叫声越来越低,直到最后无声无息。这时舒筱毓才
感到自己双臂酸软难抬,“现在行动”的成员们将两具尸体拖到树丛里掩埋了。舒筱毓依
旧紧握着滴血的匕首,清纯无邪的面庞被溅了几滴血迹,整个人仿佛是一位复仇女神。
“现在,你们自由了。我们会将你们护送到香港的。”安杰的话,完全出乎那些“黑
帮”分子的意料。
“什么?你要我们去叛国投敌?”一位老者先是一声惊呼,然后怒吼道:“不去,我
宁可死在中国!”
“您说,香港属于那个国家?再说,就算是出国避难,也不一定是投敌吧?难道外国
全是敌人?不是天天讲我们的亚、非、拉朋友遍天下吗?”黎枫一连串的反问,居然使那
位老者无法反驳。
“但现在香港毕竟还是英国的殖民地,我们逃到那里,就是对不起祖国和人民。”另
一位作家说。
“如果你们继续留下,结局一定会很悲惨。”安杰指了指舒筱毓,“她的父亲,就是
和你们关押在一起的作家舒展,昨天刚被害死,我们不希望你们也遭到这样的结局。”
“姜伯伯,您是世界知名儒学名家,别忘了孔夫子也说过——小杖则受,大杖则走。
”舒筱毓又劝说道,“如果你和我父亲一样被害,美帝和苏修一定会在国际上大造舆论—
—中国学者姜XX被中国政府迫害至死。您认为这样对中国的声誉有好处吗?”
在“现在行动”成员的劝说下,那些学者们终于答应去香港避难。为了躲避追捕,在
半路上他们抛掉了卡车,改走水路,然后又弃船登岸,几经辗转,最后到达深圳。
在靠近海边的一个渔村,他们安顿下来。幸亏舒筱毓的父亲是广东人,所以舒筱毓的
粤语从小就十分流利,现在派上了用场,很快她就从卖走私货的贩子那里打听到了一个“
蛇头”的地址。
“蛇头”要价很高,几经讨价还价之后,林远山将从梨庄革委会偷出的金条取出两根
,拍在桌子上。“蛇头”的眼睛立刻发亮了,但接着他又吓得一阵哆嗦,因为刘天野的手
枪正对这他。
“既然受人钱财,就要替人消灾,否则……不用我多说,你该知道后果。”
“蛇头”一边连连点头,一边忙不迭地将金条揣在口袋里。
当晚,他们乘上一条机帆船,连夜出海了。那些学者都被安置在鱼舱里,鱼腥味浓重
刺鼻,但谁都没有异议。陆地渐渐被甩到了后面,海水的颜色逐渐由黄变蓝,这说明他们
脚下的海底也越来越深。
“现在是最危险的时候,再过一阵子到了香港海域,就不怕了。被香港水警发现,一
般使点钱就摆平了,最可怕的是大陆的缉私艇和巡海民兵。”“蛇头”说。
真的不幸言中了,只见不远处一条和他们类似的机帆船驶了过来。“哎呀!民兵,真
是遇到民兵了!”“蛇头”惊叫起来。
“快加速!”安杰敦促他。
“不行,他们会开枪的!”“蛇头”颤抖着说。
一提到枪,安杰一下子有了主意:“你放心,他们有枪,我们也不是没枪。”
安杰的话,使“蛇头”几乎吓瘫了,他语无伦次地哀求:“不行……千万不能……”
“远山、天野,你们都上来,带上枪!”安杰对着底舱喊,然后对“蛇头”吩咐:“
转向,对着那条船开过去!”
面对安杰的手枪,“蛇头”只得战战兢兢地转舵。“现在行动”的成员已经依次上了
甲板,见林远山和刘天野身穿草绿色旧军服,而黎枫和苏萍珍穿的是背带式工装,安杰点
头道:“不错,挺象的。咱们现在也当一次民兵,把枪拿好站在船头,一会儿有人问话,
由舒筱毓用粤语回答。”
两条船渐渐靠近了,“咔,咔”刘天野先拉了一下枪栓。“你们是什么人?”在安杰
的指点下,舒筱毓首先发问。
“某某公社的,协助缉私和检查偷渡。你们呢?”对方回答,同时也问他们。
“某某渔政管理站的。”舒筱毓回答。
然后两条船就各奔东西了,安杰目送着民兵船走远。“蛇头”擦了一把冷汗,暗叫真
是妈祖娘娘保佑。
偷渡船连夜在铜锣湾的一个僻静海滩停靠,人们都下了船。在鱼舱里憋了大半夜,被
海风一吹,有说不出的舒畅。
“好了,现在安全抵达香港,如果遇到警察,就说是从大陆逃出来的政治犯,要求申
请政治避难。按国际法规定,政治犯是不能引渡的。”安杰告诫那些学者们。
“你们在香港有认识的人吗?至少可以先投亲靠友。”舒筱毓关切地问。
有三四位学者说在香港有亲朋好友,安杰放心了。“咱们的任务完成了,你们也留下
吧,我还要搭船回大陆。”安杰对“现在行动”的其他成员说。
“我随你回去!”说话的竟是平时最安静的苏萍珍,她一句话冲口而出,立刻感到脸
上发烫。
安杰感动了。最近他和苏萍珍说话虽然不多,但偶尔目光对视,心内就会泛起一股异
样的感觉。也正是因此,所以他更不想让苏萍珍随自己去冒险:“萍珍,你还是留下。我
和你们不同,我从核基地窃密出逃,是为了要挟政府为父亲平反,没想过自己逃命。”
“不。”只有一个字的回答,声音也不高,但安杰意识到自己无法说服她。
“安杰,你认为咱们还能够分开吗?”刘天野问。
“天野说得对!安杰,你再劝我们留下,就是瞧不起我们!”林远山也叫道。
于是,六个人再度搭乘“蛇头”的船回到深圳。归程要轻松得多,因为附近的警察和
民兵都知道,眼下没有谁会从香港向大陆偷渡。眼看大陆的海岸线迎面而来,此时已是红
日当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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