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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第四章 再涉险地】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Sat Jul 27 18:18:25 2002) , 转信
一个小时后,大轿车开到一条盘山路上。“好了,到此为止。咱们翻过这座小山,就到赣
江边上了,等渡过赣江,谁也休想找到咱们。”安杰说。
刘天野将大轿车横在公路上,把包括备用胎在内的所有轮胎都捣毁,汽油放空。于是
,大轿车变成了一个极好的路障。
“这些孩子就托付给你们了,仔细照顾好。”黎枫对那三名刚才还是人质的女业务员
说。
“现在行动”的六名成员很快翻过了小山,又顺利地渡过了赣江。“我们现在去哪里
?”林远山问。
“先去青石镇,我父亲的一位老上级现在隐居在那里。那是新安江边,景色美极了。
”安杰计划着。
“那位上级是谁?”苏萍珍问道。
“你以前肯定在广播里听说过——雷以忠,如果他不是在建国初期就退伍去搞民政,
肯定也能当个大将。”安杰说。
“以前听说过,最近两年没听到了。”
“那当然,从文革开始之后他就被解除了职务,只保留了一个政治局顾问的头衔,等
于让他在家养老。”安杰说。
“你现在去找他,会不会连累他?”
“我也担心这一点,可是实在忍不住。我父亲的死,不但不是自杀,而且肯定是有预
谋的政治谋杀。根据我从纸灰里翻出的那些纸片分析,极可能牵涉到军队高层。我父亲跟
谁有恩或有仇都从来不向我说,但我想雷伯伯很可能知道其中的隐情。”安杰边走路边思
索。
他们将两支不便携带的五-六式冲锋枪埋藏在树林中,然后在一个镇子上搭乘长途汽车
。经过三次换车和两天的行程,他们来到皖赣交界处的青石镇。
这座位于新安江边的镇子很奇特,一面临江,一面靠山。一条翻山而过的公路就是镇
子的中心,镇上所有的建筑都坐落在公路两旁,使整个镇子显得十分细长。而雷以忠的宅
院和普通民居并无两样,都是青砖灰瓦外加一个院落,唯一的区别是三名警卫员和一名勤
务员经常出入。雷以忠的宅院没有建在居民区,却坐落在镇子的边缘,颇有离群索居的味
道。
经过仔细观察,最后确定没有异样后,安杰走进了雷以忠的院子。当正在院中锄菜的
雷以忠见到安杰时,并没有显出激动的表情,而是慢慢地将拔下的杂草放在地上,才缓缓
地站起身来,可是他的手却不由自主地在颤抖。
“安杰,通缉你的布告,我已经看过几十遍了。”雷以忠淡淡地说。
“我现在就是以通缉犯的身份来见您的。”安杰也淡淡地回答。
“你这混帐小子!如果早两年,我二话不说,早将你绑起来送到公安局去了。可如今
……”雷以忠幽幽地叹了口气。这一声长叹,安杰听得不禁为之心酸,他这才感到眼前的
雷以忠,只是一位年迈体衰的老者,再也不是指挥千军万马的大将军或坐镇一方的国家重
臣。
“你凭着少年血气,就自以为是地胡闹,知道自己做了多愚蠢的事吗?”雷以忠又声
音低沉地说,“你犯了两个错误——第一,作为你父亲当年的直接领导,总理也在极尽全
力地组织人手侦破你父亲的命案。在这节骨眼上,你却突然携带核机密潜逃,这不但给总
理的工作造成极大被动,也为中央文革小组阻挠侦破工作提供了最好的口实;第二,听说
你在临走前留下一封信,要基地司令转交给领袖,有没有这回事?”
“的确是有的。”安杰回答。
“你不要自作聪明,以为用二十份绝密核资料就能要挟领袖给你父亲平反?别说领袖
根本看不到你的信,即使能够看到,你认为他会屈服于你这点小小的把戏?现实吗?当年
苏联专家撕毁条约的时候,带走了多少份核资料?两万份只多不少罢?领袖屈服过吗?你
的做法,只会适得其反,坐实你父亲的罪名!”雷以忠的语气很凝重。
“也许我第一步就走错了,但现在已经全无回头的余地,只有挣扎着走到底了。雷伯
伯,我今天来见您,就是想向您了解一些我父亲生前的情况,因为我自己也在侦破我父亲
的命案,而且已经有了线索。”安杰说。
安杰的话,使雷以忠的目光闪过一阵惊喜的神色,急急问道:“真的吗?你从那里搞
来的线索。”
“说来话长了,我一一告诉您就是。我父亲说过,他对您没有秘密,我也是如此。”
说着,安杰将自己出逃之后在江西与刘天野和林远山等人的相遇;六名沦落天涯的人共同
组成“现在行动”这一组织;处决强暴女知青的农场场长;组织十名高级知识份子偷渡香
港;在横湖县遭到围捕又临危脱险,等等所有的事情,都毫无保留地告诉了雷以忠。
雷以忠为之震惊了,他想不到在今天安杰居然以这种方式,重复了他的父亲在上海特
科时的经历。“要我怎样评价你呢?你临危不惧、有勇有谋,的确是乃父的遗风。你在这
两个月的所作所为,实在无法用一个对或错来说清楚。这几年,孰是孰非难说得很……喂
,你那几位朋友呢?我想见见他们。”
一个小时后,安杰将其他五人带到院子里。从第一眼见到刘天野和林远山起,雷以忠
那有些昏花的老眼立刻再度亮了起来。“刚才听安杰说,你们俩是铁道游击队的后代?我
们有缘啊!你的父亲是不是大队长刘洪?”他对刘天野说,然后又转向林远山,“你的父
亲是林海,对不对?”
“您认识他们?”刘天野和林远山齐声问道。
“只有一面之缘。你们长得太象自己的父亲了,当年护送我过陇海铁路的时候,他们
也只是你们这个年龄。是刘洪大队长亲自带领精干人马护送,林海那次……就是为掩护我
牺牲的。”雷以忠激动得声音颤抖,说话也有些语无伦次。
待到各人平静下来,安杰将收集到的纸片一张张摊在桌子上。
“你父亲虽然耿直,却没和人结过仇。所以我敢肯定,他的死绝不是仇杀。”雷以忠
说。
“我父亲虽然受过几次冲击,但没有大的把柄,所以军分区司令员这个位置一直是雷
打不动。谁会对他下毒手呢?”安杰疑惑地说。
“有两三张纸片上写的是飞机型号,会不会和空军有关?”黎枫插话说。
“空军?在三军里头空军是最乱的。”雷以忠思索着,“但国钧和空军根本没有瓜葛
。”他看着安杰收集的纸片,忽然说:“方才你说这些纸片是从灰堆里拣出来的,那是谁
烧掉的呢?咱们先把这些烧掉的东西叫文件吧——那人为什么要急于在革委会办公室烧掉
这些文件?从横湖县革委会主任肖渔舟和两个手下被杀的情况来看,很可能是他们无意中
得到了这些文件,却为自己招来了杀身之祸。而这些文件的主人为了追回文件,不惜接连
枪杀四人,然后又急忙将失而复得的文件就地销毁,可见这些文件的重要性和机密性是何
等之高,以至于它的主人不愿意随身多携带片刻。”
安杰暗自敬佩雷以忠的老辣和见地,他忽然想起一个问题:“可是被杀的四个人中,
有一个是盲流打扮,而且似乎正在被拷问。革委会竟对他连夜审讯,可见很重视他,难道
他就是携带文件的人?如果是这样,那烧文件的人应该是他的同伙,可为什么将他也杀掉
了呢?”
“可是我认为那家伙就是个盲流,难道一个盲流会携带机密文件?再说就算是化装,
化装成盲流反而更惹眼,装成工人或农民不是更好,更方便吗?”舒筱毓说。
“咱们是不是可以这样想——国钧的被害一定是政治阴谋,而横湖县革委会的命案,
就是杀害国钧的凶手为掩盖罪行而杀人灭口?问题是线索到这里又断了,现在光靠咱们主
观推测,得到的结论未必准确,只有下一步再找证据了。”雷以忠叹息道,“你们暂时先
住在我这里。放心,警卫员和勤务员都是我的亲信,不会泄密的。”
虽然只和雷以忠相识了半天,但“现在行动”的成员们对他都产生了说不出的好感,
在一个多月的奔波和逃亡之后,使无家可归的他们,重新在这里找到了家的感觉。这一夜
,他们终于安心地沉睡了。
第二天一早,他们才发现安杰的床铺是空的,在枕头上,放着一张纸条——“我没有
耐性再等待了,凭直觉,我认为在横湖能够发现新的线索。我要再去横湖,一定要将事情
弄个水落石出。黎枫那瓶氰化物我带走了,如果我一旦重伤或被捕,就会自行结束生命,
绝不会出卖你们。你们去香港避难吧,不要等我了。因为我已隐约感到自己面临的,是一
个可以一手遮天的敌人,同这样的对手拼杀,注定是必输之赌,你们没有必要陪我冒险。
”
“不行,我要去找安杰。”苏萍珍急得揪心。
“要去还是我和远山去,不能让你们去冒险!”刘天野说着就要冲出门。
“且慢,你们谁都不能去!”雷以忠喝止了他们,“安杰一个人,目标还小些,人越
多越引人注目,你们不能再走散了。依安杰的本事,按理说不会出事。”雷以忠虽然这样
安慰他们,但自己也忧心忡忡。
两天后,安杰又来到横湖县,他用伪造的证件在一个旅社住下,然后思索着下一步如
何去打探消息,虽然县城不大,但现在茫无头绪,想找到一点线索,无异于大海捞针。
时近中午,他来到革委会斜对面的一家饭馆,随便要了两盘菜和一瓶啤酒,然后找了
一个便于观察革委会大楼的位置坐下。外表上,安杰同其他顾客一样随意地喝酒吃菜,但
心中却食不甘味,双目象透视机一般扫视着从革委会进出的每一个人,恨不得看穿他们的
五脏六腑。
这时,一个衣装破旧的小盲流溜进饭店,那几个服务员似乎是看惯了要饭的,谁也没
去赶他。那小盲流先绕着安杰转了一圈,又向邻桌走去。那桌坐着一个胖子,大概是吃得
发热,胖子将中山装脱下来搭在椅子靠背上,小盲流悄悄摸过去,用身子挡住众人的视线
,伸手将中山装口袋里的钱包偷了出来,然后飞快地向街上跑去。
这一套小把戏瞒不过安杰,他忍不住就要起身扭住那小盲流,但是他硬生生地将自己
控制在椅子上,一动都没有动。他知道,以自己现在的身份,绝不能做任何引人注目的举
动。可就在这一瞬间,安杰的脑海中忽然一亮,心头现出一个使自己都惊讶的设想——难
道真的会如此巧合吗?
待那小盲流逃出饭店,胖子才发现钱包被偷了,急得大叫大骂,步履笨拙地追了出去
。许多顾客都被惊动了,其中一位炫耀地说:“这些要饭的盲流,安徽人最多;安徽人里
边,又属凤阳人最多——从明太祖朱元璋开始,一直要饭要到现在。”
另一位也跟着打趣:“未必全是要饭吧?刚才那小子只要不被抓住,肯定会去找一家
饭店大吃一顿。”
一位女服务员也过来搭话了:“谁说不是啊,就在我们店里,大概也就五六天前吧,
来了一个安徽盲流,穿得破破烂烂,可出手这个大方哦,点了一只烧鸡、一条糖醋大鲤鱼
,外加一大碗饺子和两瓶啤酒……”
安杰仔细听着,此时他不用再伪装自己的表情了,因为那些顾客都瞪大了眼睛,竖起
了耳朵,每人都是一付好奇的神态。那服务员见自己这样受重视,几乎是得意忘形了,她
飘飘然地说:“你们猜后来怎样了?那盲流刚吃没几口,就被革委会的三个治安员给抓走
了。本来嘛,穿的象叫花子,却带着一大笔钱,一看就知道是刚得手的小偷。”
安杰暗自一喜,服务员的话,不仅进一步证实了自己的推测,而且透露了一个更重要
的消息——既然是三个人抓走了那盲流,那么除了已被枪杀的两人之外,肯定还有一个活
口。他在欣喜之余,想再发掘点有价值的东西,于是装傻充愣地叫好说:“这倒不错,捎
带就破了个案子,那三个治安员运气满好的。”
“好什么啊?你连这么大的事都不知道?”那服务员对他撇嘴,似乎在嘲笑他消息不
灵通。
“我昨天才到横湖出差,谁知道是什么事?”安杰故意装出困惑的样子。
“嗨,难怪你不知道。我告诉你吧——当天晚上,那个盲流和两个治安员,还有县革
委会肖主任,都被人杀了。”
“天那,想不到横湖的治安这么差!凶手抓到了吗?”安杰一付紧张的表情。
“好象差点给警察抓住,可又让他逃了。听说可是个全国有名的通缉犯啊,名叫安杰
……”服务员一脸的神秘。
两人一个有意探听消息,另一个是有口无心地卖弄,结果安杰居然从口无遮拦的服务
员嘴里打听到了那个幸存治安员的名字——张大福。
离开这家饭店后,安杰立刻又到另一条街去打听。他自称是张大福的朋友,出差路过
,很快问清楚了张大福的住址。
当安杰按图索骥地找到那家时,恰好锁着门。他在不远处一直等到天色擦黑,才看见
一个人走过来。直到那人掏出钥匙去开门,安杰才断定他一定是张大福。于是,安杰快步
向张大福走过去,眼看破案在望,他有些激动,脚步也格外轻快。
“轰”的一声巨响,那张大福已和门板一起飞了起来,接着重重地跌落在地。安杰急
忙伏下身子,才没被乱飞的砖瓦木块砸着。在爆炸的瞬间,他知道张大福肯定没救了,刚
才的喜悦顷刻间变成了惊怒和绝望。
就在众人被爆炸搅得乱纷纷的时候,安杰悄然回到旅社。他满腹郁闷地躺倒在床上,
一股从未有过的沮丧,将胸膛涨得几乎爆裂了。这一次功败垂成,使他意识到自己的敌手
不但强大,而且阴险以极。那看不见的敌手,正一步步地掐断了所有的线索。
安杰开始梳理脑海中凌乱的思绪——这次爆炸虽然将张大福灭了口,但从另一个角度
证明了自己判断的正确——一个盲流偷到一大笔钱和一些绝密的材料,结果却在他急于享
受这笔赃款的时候,由于太露痕迹,被革委会的治安员抓走了。而吃政治饭起家的革委会
主任肖渔舟,对这些绝密之物自然兴趣非凡,于是连夜对盲流严刑拷打,想审出些可以向
上级邀功的东西。就在这时,失主悄然而来,先潜到四楼枪杀了那两个打手和盲流,然后
来到三楼*迫肖渔舟交出那些绝密材料,最后将肖渔舟杀死,就地将材料销毁。而此时,他
连最后一个幸存的治安员都不放过,更说明这些被销毁的材料是何等生死悠关。然而,这
一切同时又说明这些“绝密”是见不得人的,失主宁可杀人劫夺,却无法名正言顺地上门
讨还,很可能这些“绝密”原本就来路不正。如果真是如此,那个“失主”的身份也是很
可疑的。从他那少见的残忍和作案步骤的缜密,可见此人绝非等闲之辈。
安杰正沉思着,忽然一阵“笃,笃”的敲门声打断了思路。他先警觉将耳朵贴在门板
上细听了一下,才把门打开。
进来的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身形略显矮小,似乎是南方人。
“你有什么事?”安杰先发制人地问道。
“我的事就是找你,现在总算找到了。”那人回答。
“为我费这么大力气,真是有劳了。”安杰一时看不透他的身份,只得以言语敷衍。
“这对你我都有好处。安杰,你不是一直在追查杀害你父亲的凶手吗?”那人竟直呼
安杰的姓名,使安杰略吃一惊。
“难道你知道杀害我父亲的凶手是谁?”
“我自然知道,但还是不告诉你的好,因为这对你有害无益。凶手太强大,强大到不
是你的一个力量所能对付的。”那人言语之间显得胸有成竹,又故作高深。
“直说吧,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出来。”安杰看出他在卖关子。
“不是谈条件,而是谈合作,你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同盟军。你以为靠那二十份飞弹和
核子武器的资料,就能要挟政府为你父亲伸冤?现在政府早已四分五裂,派系林立,彼此
之间争斗不休,哪还顾得上民众的死活……
安杰忽然冷冷地盯着那人,盯得他浑身发凉。“你是从台湾来的,是不是?”安杰的
声音同样是冷冷的。
那人下意识地颤抖了一下,随即恢复了常态,说:“不愧是将门之后,好眼力!”
“不是我眼力好,是你自己告诉我的。”
那人目瞪口呆,困惑地看着安杰。
“你的话暴露了自己的来历——‘飞弹’、‘核子武器’、‘民众’,这些不是大陆
的话吧?在大陆,连三岁的孩子都知道‘导弹’、‘原子弹’、‘群众’,难道你不知道
吗?”安杰提醒道。
“但是我从哪里来无关紧要,重要的是我能帮你报这杀父之仇。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
的朋友,你说对不对?”那人自知失言,但并没有否认。
“我只能有负你的盛情了。我一个无名小卒,不值得你如此劳心费力。你需要的不是
我安杰,而是那二十份核机密。”安杰的语气中带着讥讽。
“安兄果然是快人快语,我为核机密而来不假,但这对你也大有好处——我们情报处
会酬劳你一笔巨款,能有上百万之多。我们可以派特工协助你报仇,可以支援你武器,等
到你复仇成功之后,还可以送你到想去的地方避难,台湾、香港、英国甚至美国,都可以
。彼此之间互利互惠,何乐而不为呢?”那人也索性将话挑明了。
“我现在既不想出国,也不想做交易。你我话不投机,到此为止。”安杰淡淡地回绝
了他。
“我不强求你,但你要清楚,现在你的处境孤立无援,而危险已经一步步向你和你的
组织*近,你们随时都会被一网打尽。”那人没有动怒,仍就笑了笑,“望安兄三思,日后
我随时会和你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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