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reen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ersy (Green Mouse), 信区: Green
标  题: 新版《夜色》2-2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Sun Nov 17 08:34:35 2002) , 转信

    夜里两三点的时候我们被几个大嗓门的战士吵醒了,他们连口地喊着医生在那里,好
象有个重要人员受伤了。
    曲成比我醒得快,一骨碌坐了起来。
    “是谁伤了?怎么这么多人围着!”曲成在自言自语。
    几个医生护士一阵风般被战士们拉着从我的病床身边跑过,看这些战士满脸的大汗和
紧张的神情就能猜到事情的紧张程度。
    “快!小吴,准备送到手术室。曹医生,抓紧时间消毒!”
    一个下巴颌尖尖的老医生连声指挥着周围的医护人员。
    “同志,同志!你们可千万要救活刘工啊!我这给你们下跪了!”
    一个带眼镜的军官哽咽地说着,一边还比划着要给医生们下跪。
    “同志!同志!你别这样。我们一定会尽全力抢救这位同志的,你们放心。”
    那位尖下颌的老医生赶忙拉住了准备下跪的军官,看样子好象是个领导。
    “这是谁受伤了?”我诧异地问曲成。
    “不知道。不过看样子好象是咱们的技术工程师。估计是个技术核心,要不然这些人
不会紧张成这个样子。”
    曲成摸着自己的下巴颌说道,一边还使劲伸长脖子。
    手术车吱吱叫着被医生护士们推进了后面的手术室。
    看着医生们消失在手术室,其他跟随而来的战士们则三三两两地或坐或站在医院门口
不原离开。
    “哎,同志!”
    曲成朝离我们不远的一个年轻战士招手致意,他也是将伤员护送过来的人中的一个。

    那个战士看了一下自己左右,确定曲成是在找他。小战士迟疑了一下后朝我们走来。
周围纷纷坐起的伤员们七嘴八舌地互相低声打听着。
    “什么事?”小战士走到曲成身边问道。
    “是什么人受伤了?”
    曲成关切地问道。
    周围的伤员们都支起了耳朵,江垒也醒了过来,坐了起来。
    “是我们电子支援中心的技术主任。”小战士回答道。
    “啊!怎么受伤的?”曲成有些吃惊,连忙接着问道。
    电子战支援中心,是我们这支被围部队信息指挥信息对抗最重要的部门之一了,而支
援中心的技术主任,则是这个单位的灵魂级人物。
    难怪这些战士军官如此紧张痛苦。
    “在修复双基雷达的时候被鬼子无人攻击机炸弹炸伤的。”小战士坐在曲成身边捂着
脸说道。
    “怎么这么不小心?”曲成旁边的一个伤员插嘴了。
    “鬼子一次性发射了十多架无人机在周围空域活动,我们已经击落了大部分目标。可
鬼子的远程火炮被无人机招来了,双基雷达站被炮弹碎片炸坏了。刘主任在组织大家抢修
的时候被剩下没有打掉的无人机炸弹炸伤了。”
    小战士在向大伙解释。
    连信息支援中心的高级军官都无法保障自己的安危,我们能打赢这场战争吗?
    周围的伤员们无不鄂然。
    “我们还能打赢吗?”
    一个神情疲惫的伤员叹息着倒在床上,用被子把头蒙上。旁边几个其他的伤员也无声
地默默交换着眼神,从他们脸上的表情可以看出内心的惶惑与不安。曲成也独自绞着自己
的手指低头没有言语。
    天亮了,几个医生护士疲惫地从手术室走了出来,但他们的脸上都带着如释重负的神
情。
    技术主任被医生们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
    在医院门口等待的战士们直到他们的技术主任脱离危险后才被医生们劝走了,听到好
消息的伤员们也纷纷向小战士道喜,可这些战士们脸上却没有多少笑容。
    天亮后连续来了好几个高级军官到医院询问主任的情况,信息支援中心技术主任负伤
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医院。但在士气低沉的医院里这个消息并没有引起多大的轰动,天
一亮医院里继续弥漫着各种调门的哭泣喊叫声。
    在这里没法过日子!
    “医生!医生!快来!”
    江垒站在旁边的一张病床边高声叫喊着。
    一个就在附近的护士长快步走了过来。护士长带着一个大大的口罩,只有一双大而美
丽的眼睛在外面。
    “怎么了?”护士长问道,声音中带着些许疲惫。
    “他死了!”江垒指着病床上的一个战士说道。
    死了!这不是昨天因为双腿被医生锯掉而高声哭泣的战士吗?怎么死了!
    护士长掀开哪个战士身上的军被,一堆棉花被风掀起四处飘散。
    真的死了!
    他昨天晚上自己把军被的被角撕开,然后吸入大量的棉花到自己肺部,活活把自己呛
死了,无声无息地。
    自杀的战士那上下极不对称的身体静静躺卧在洁白的病床上,发青的面孔上沾着些棉
花团,一双毫无神采的眼睛还睁得老大,让人不忍卒看。
    四周的伤员慢慢围了上来,越聚越多,很快人群聚了厚厚几层。
    饮泣,有人开始饮泣了。渐渐地,如同瘟疫般在人群中引起一片抽泣声。
    曲成脸色铁青地站到我的身边,双手抱在胸前,如刀锋般锐利的眼神在周围毫无顾忌
地泪流满面的人群中逡巡。
    “大家让让。吴护士长,给送太平间吧。大家别围着了!”
    一个医生推着医务车从人群中挤了进来。
    在病床前一动不动站立已久的吴护士长冷冷地将被子掷在自杀的战士遗体身上后并没
有动手收拾而只是摘下了自己的口罩仰头看着坑道墙壁上的应急灯。
    泪水无声地沿着她的脸颊一道道垂了下来。
    “来,你托他的腿。”医生端起了这个战士的上身准备将他放置在医务车上。
    “小吴?要不你呆会去休息一下,你已经两天没睡了。”
    医生直起腰关切地说道。
    “你这个懦夫!你是个逃兵!
    你知不知道为了抢救你的生命,三个战士付出了自己的生命!
    你知不知道为了抢救你的生命,我们四个医生轮流为你输血!
    你知不知道为了抢救你的生命,几个护士轮流看护你整整四天四夜!
    你知不知道我们有多少同胞丧身在敌人的刺刀下面?
    你是不是男人?
    中国的男人到那里去了?
    呜!”
    女护士压抑已久的感情突然迸发出来,紧紧地抓住这个战士的遗体高声哭喊着,双手
奋力推搡着他早已没有知觉的躯体。
    那如同冰冷暗夜中重锤猛然落在在铁錾上轰然炸裂的悠长敲击声震撼着我的身体,敲
击着我的脊柱,灼烤着我的灵魂。我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血一阵阵涌上脑门。
    这是我们的部队吗?是我们那支曾经无所畏惧的铁军吗?
    我也算是个战士,在战场上也曾有过一死了之的念头。
    我们是保卫者吗?
    可我们却无法直面自己的同胞!
    因为我们中的人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
    我们……。
    我的背上一片汗水。
    准备收拾遗体的医生手足无措地看着护士长宣泄自己压抑已久的痛苦,周围刚才还窃
窃地抹着眼泪的伤员们逐渐没有声息了,所有的人都低垂着头。
    曲成的脸已经发黑了,他猛然走了上去。
    没有说话,曲成只是奋力挤开几个围观的伤员走到护士长身边把她拉起来示意旁边的
医生扶着,然后弯腰抱起自杀者的遗体朝收容室走去。
    在周围无言的人群目光注视下。
    
    上午,曲成穿上军装后一个人在默默地收拾行李。
    他想走了。
    “曲成同志,你的伤还没有好。再坚持几天就能拆线了,到时候你不走我们都要赶你
的。”
    旁边一个医生显然不满曲成的自作主张,死活不在曲成递到他面前的出院通知上签字

    等了一个上午,没有一个医生同意曲成出院。
    中饭的时候曲成一动不动地坐在病床上,如同石雕一般,饭盒搁在旁边没有去动。
    整整一个上午他都没有说一句话。
    周围低头吃饭的伤员们不时有人向他投来疑惑的目光。
    门口几个已经伤愈出院的战士正在排队,曲成腾地站了起来拿起行李,停顿了一下后
挺直胸膛拔腿就走。
    “曲成!”正在喝水的江垒失声喊了一嗓子。
    曲成走了,没有回头。
    
    曲成走后我和江垒的谈话明显少了许多,大部分时间我俩都躺在床上各想各的事。
    医院里不断有新的伤员被送来,也还是有人在痛哭流涕,但不象前几天那样混乱了。
我俩经常能听见周围有人在低声训斥:“你他妈的给我闭嘴!是不是军人?你还是不是男
人?”
    脱离危险的信息支援中心刘工恰巧被安排在曲成留下的空床上,和我俩紧挨着。
    刘工年纪大约有四十多岁,带着一付镜片厚厚的眼镜,刚脱离危险没多久,脸色还不
是很好,单薄的身体几乎平贴在床上。
    “老卫!小狗!”江垒突然指着我床下说道。
    狗?
    这是什么地方,怎么还有狗?
    我低头朝自己床下看去。
    真的有条小狗,正在扒拉着我的鞋子。
    我伸手将小狗抱了起来,小家伙欢快地舔着我的脸弄得我赶忙躲闪。
    “小宝贝!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被小狗叫声吸引过来的狗主人在我旁边说话了。
    我回头一看,是个二十出头的漂亮女孩,着妆时尚,大概是那边受伤的老百姓家属。

    “对不起,把你的衣服弄脏了。”
    女孩嫣然一笑,是个典型的城市新女性。
    “哦。没关系,这狗真可爱。没想到你还能把狗给带在身边。”
    我把小狗还给了女主人。
    “是在半路上拣到的,当时它好好可怜哦。”
    女主人的语气里带着让我好不自在的浓浓嗲声。
    电视语言,我心中苦笑起来。
    “战争时期。”江垒在一旁插话了。
    “唉!讨厌的战争,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对不起,我要走了。再见!”
    女孩说完抱着小狗朝坑道另一头走去。
    “这个时候了,居然还有人关心狗,真是有爱心!”江垒冲着女孩远去的背影嘟囔起
来。
    
    难捱的一周过去了,我和江垒每天都要走到医院病房区的门口去放风。
    这里实在不是人呆的地方。医院里塞满了各色伤员,我的鼻子里全是消毒水的气味,
连饭里面感觉都有。每天都有在痛苦中辗转哭喊的人被医生护士推来送去的,尽管大多数
人都能够控制自己的感情。不过在我前面躺着的刘工到是在飞快地康复,今天已经能够自
己吃饭了。
    医院的张院长,就是那个尖下颌的老医生,每天都要来好几趟,亲自检查刘工的病情
。刘工的部下也轮流着过来探望。
    傍晚时分,我在江垒的搀扶下回到病床上,我们俩在医院门口已经坐了两个小时,外
面正在下小雨。
    吃饭了,我皱着眉头端起满是消毒水味道的饭盒。
    “来,喝口水。”旁边一个同志递给我一个热腾腾的茶缸。
    放下吃完的饭盒我接过茶缸,道了声谢。
    “少校同志!你终于来了!”
    江垒扑上来一把攥住旁边人的手。
    我猛然回头,是李玮!
    看来这几天中校都没有闲着,眼睛里充满着血丝,嘴唇也裂了许多小口子。不过人看
上去还是非常精神。一边掸着肩膀上的细小水珠李玮坐在我让开的病床边上。
    “呵呵。怎么样。这两天休息得还好吧,战斗英雄同志。”李玮拎起被单看了看我的
受伤的手腿。
    “还好,就是突然闲下来人难受。”我说道。
    “我问过了医生,你的伤不太严重,大概不到二十天就能复原。你这大仙的称号可真
是名副其实啊!好好养伤,我们还会有大仗要打啊!”李玮关心地说道。
    “怎么今天有空过来看我?”我问道。
    “哦。到前直开紧急会议,结束后就到医院来看看大家。”李玮说道。
    “有大仗要打?什么时候啊?是不是准备突围?”
    我对可能要打大仗的消息格外关注,千万不要在我还没出院的时候就开始。
    “要突围?这不可能吧!”
    江垒这几天到处和战士们聊天,也了解了不少情况。
    “不是开玩笑吧,少校同志。要知道现在我们还在天天挨揍啊。敌人不停地用巡航导
弹和防区外撒布弹药攻击我们防守阵地的通信、指挥、防空目标,能够保住不让敌人轻易
摧毁我们的指挥系统就很难得了。
    实施反击?在这么小的区域里?
    我们的机械化部队无论白天晚上只要一动敌人就能侦察到。要知道敌人现在拥有以卫
星、侦察机、战场雷达、战场无人传感器四位一体的战场信息收集能力。听一些战士说,
在我们阵地纵深还大量发现了敌人投掷的战场传感器,声音传感、红外传感、电磁传感,
什么货色都有。只要一有动静,鬼子的火炮、巡航导弹、防区外撒布弹药铺天盖地地扔过
来。”
    江垒显然很不相信少校的消息。
    “那我们守着这座城市是不是像宣传里说的能起到打乱敌进攻战略的目的?还有,现
在我们撤到山上那还能坚持多久,这里可是没有援军的一块死地啊!”
    我终于忍不住问少校这个问题,虽然我想少校可能不会回答我这个问题。
    在197高地的时候我就问过老雷这个问题。老雷说上级让守着那就没错,管他能守多久
,这不是把敌人牵制住了吗?
    可我总觉得这个回答并不合理。因为敌人在进攻我们城市外围阵地的时候并没有早早
把我们合围,而是留出向西的一面,他们机动力极强的主力数字机械化部队则继续追着我
们的撤退部队赶了下去。
    敌人这种围三阙一的打法让我觉得疑惑,这不是明摆着敌人没有上当吗?虽然在我们
坚守城市的初期在城市里的机动防空部队给敌人空中力量造成了巨大的打击,造成敌人前
锋部队在缺乏空中支援的情况下进攻力量大大削弱,而且敌人的补给线出现了三百多公里
危险地带。但在防空力量逐渐消耗殆尽后我们还在坚守阵地,那是为什么?要知道在敌人
逐渐增强的空中力量火力支援下,他们的进攻使得我们没有外援的防守部队伤亡惨重啊!

    敌人后来控制了长江中下游航运控制权,他们的补给问题得到很大程度的解决。在这
种情况下我们仍有机会撤走,为什么不走呢?况且前一段时间群众早就转移了,只剩我们
这些机动力还不错的部队,这时候转移不更好吗?这样我们还可以伺机攻击敌人前锋部队
薄弱的后翼。
    当阵地守卫作战进行到最激烈的时候我也就没时间想这些问题了。现在,我躺在医院
里,这些疑惑又爬进了我的脑子里。
    “具体情况不能对你们说太多,纪律嘛。不过,大仗是肯定有得打的。你可得早一点
复原啊,否则就赶不上了。”李玮自信地说道。
    “小战士,对我们的军队,你应该有信心啊!”
    靠在前面病床上正在吃饭的刘工突然发话了。
    “刘工,那你说,面对鬼子这种高科技的战争打法我们应付?我们凭什么来打赢这场
战争啊?”江垒困惑地问道。
    “现代战争是全面的战争,在对抗的过程中你不能在任何一个重要环节上出现明显的
缺陷,信息、火力、机动、防护、指挥,五大要素缺一不可。而在这五大要素中,信息控
制越来越成为现代战争中最重要的核心部分。
    相对于美军的现代军事作战理论,我们也发展建立了一套有中国特色的新型作战思想
。当然,在我们的作战思想中信息控制同样也是最重要的部分。
    美军的信息控制理论,在实际战争中主要体现在进攻组织上。他们强调利用自己的军
事科技优势尽力控制战争主动权,也就是他们鼓吹的“主导布势”。所谓“主导布势”,
就是谋求全面控制作战空间。这里所说的作战空间,不是仅指部队侦察监视敌人的和打击
敌人最大能力所决定的三维空间,而是指包括时间、速度和电磁频谱等因素在内的全维空
间。控制作战空间,实际上就是充分利用和支配全维空间,即在空地海天电磁等多维领域
充分发挥美军在信息、机动和作战能力方面的优势,形成全方位、全时空控制战场和威逼
敌人作战重心的主动态势,威慑与实战并用,力求少战甚至不战而屈人之兵。”
    刘工这几天估计也憋坏了,一看有人听他说话顿时来劲。
    周围几个伤员闻声也好奇地探过头来。
    “等一等。照你这么说,那在战场上我们还有啥机会能打赢?”
    我不合适宜地打断了刘工的演讲,这些东西对我来说太抽象了。
    “是啊!敌我的战斗火力对比相差太大了。敌人协同作战的能力很强,善于充分运用
手上装备的优势。”江垒感慨地说道。
    “这只是是表面现象。真正的原因是我们和敌人在战场电磁权和信息控制权的对抗中
暂时处于下风,敌人的C4I联合作战能力运用得比我们要熟练。
    虽然说我们在自己的国土上作战,可是真正在战场上我们并没有充分发挥出战斗力,
大部分主力部队在集结运动的过程当中就被敌人打垮了。”
    少校冲我们说道,话语里充满了不忿。
    “我刚才不是跟你说了吗。我们也同样发展了自己的现代军事理论,也同样发展建立
了我们的信息战部队。”刘工摆出一付老师的模样。
    “刘工,那我们的信息战思想和美军有什么不同吗?”江垒在旁边插话了。
    “当然有。我们的信息战指导思想是建立在积极防御的国防政策基础上,和美军的全
球攻击性策略有本质的区别。当然,大家也知道,我们的军事科技整体水平和美军相比差
距还是很大的,在信息控制力量上也同样存在不小的差距。但是如果我们能够发挥自己的
信息战特点,就绝对不会再出现这几个月来一边倒的战局了。”刘工说道。
    我听得昏昏入睡,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周围几个凑热闹的家伙看上去也有些眼睛发花

    “您能不能结合实际讲讲?”我再次打断了刘工的演讲。
    刘工瞪了我一眼,好象是在说我够笨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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