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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zhangcjj (屠夫), 信区: Green
标  题: 一个中国军人在越南的奇遇(上部)26-30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Thu Apr 24 10:02:53 2003) , 转信



天蒙蒙亮,露珠尚在叶梢上滚动之时,陈国生满脸倦容,头发蓬 松,一身草、泥地来到了
黎芳的房子外面,连声喝:“小石头,小石头,快给叔叔端盆水来。” 
    
    里面一个童音应了声,半披了衣服跑了出来,“我去给您打水,您先到屋里坐一会儿
。”陈国生笑了笑,推开屋就往里闯,黎芳惊呼一声,忙抢起被子掩住胸部,“快出去!
”屋里光线虽不明,但陈国生仍瞥见了那闪着象牙光泽的浑圆的肩头,方明白自己来的不
是时候,他脸红耳赤地偏过头,飞也似地逃出屋,连声说:“对不起,对不起。” 
    
    在外面悠悠然地踱步,心里暗骂自己真该死,跑昏头了,也没看是啥时间。 
    
    小石头颠颠闪闪地端了半盆水来了,陈国生跛着左脚迎上去接过说:“小石头,去拿
条面巾来。” 
    
    小石头奇怪了,“叔叔,怎么不进屋啊。” 
    
    陈国生扯了个谎,“屋里闷人,快拿面巾来。” 
    
    小石头进去了,听黎芳说:“把我的给他。” 
    
    陈国生接过面巾,不客气地猛洗起来,当毛巾往头上一蒙时,一股沁人的女人脂粉味
钻入鼻孔,不觉心旌乱晃,“勃起事件”也骤然发生!他骂了句:“见鬼!”心里暗恨自
己这些天怎么老胡思乱想,净是些污七八糟,说不出口的东西,他一直很奇怪自己怎么会
变这么“坏”。那邪念却偏偏不走,反而正顽强地升上来:把黎芳紧紧抱在怀中……正激
烈交锋间,黎芳披着军衣出来了,陈国生眼角悄悄地扫她,她正在扣白衬衣最上一个扣子
。只隔一层薄薄的衬衣,曲线分外的清晰,他的心又不由得狂跳起来,忙移走眼神,讷讷
地问:“衣服穿好了没有?” 
    
    黎芳没回答他,反问道:“你跑哪儿去了,弄得一身泥水,像个大蓬鬼似的?” 
    
    一谈及军事,负担立刻解脱了,人也轻松了一截,陈国生回过头说:“到李营长那儿
去了一趟,问了一下有关方面的知识,告诉你,谜底解出来了。” 
    
    肥大的军衣一罩上,充满魔鬼般魅力的曲线立刻消失了,黎芳说:“你等一下。”她
进了屋,拿了两把椅子、一把梳子,一边梳理波浪般的秀发,一边听陈国生介绍情况。 
    
    “秘密确实在‘臭弹’上。”陈国生说着从书包里拿出了一枚形似炸弹的东西,拖了
几条辫子,表面绿油油的,顶上伸着叶片状的天线 
    
    “这是美国人发明的一种遥感器,曾在二战末期使用过,当然现在的这种要先进得多
。美国人把它扔下来,瞧,它有一头很尖,可以插在土里,当汽车、坦克从附近经过时,
‘辫子’似的东西就可以感觉到,转换成信号,射住天空,由侦察机接收,敌人发现‘胡
志明小道’的奥妙就在此。很不容易找这个玩意儿,我还是瞅准一排没炸的炸弹才找到的
,昨天在草丛中蹲了一天观察敌人扔的炸弹,把眼睛都瞅花了。” 
    
    陈国生讲得高兴,没注意黎芳的脸已煞白了,她把秀发向后一甩,说:“国生,这太
危险了,下回可不准这样干!” 
    
    “没事,瞧我还不是好好的吗。” 
    
    “可人家一天到晚都在为你担惊受怕。”说完后黎芳才发觉失言,脸羞得通红。 
    
    一股温情涌上陈国生头头,浑身觉得暖融融的,他快醉了。 
    
    小丫头钻了出来,爬在陈国生的膝盖上,仰着脸问:“叔叔,你就是陈国生营长吧?
” 
    
    陈国生给惊醒了,忙答道:“是啊,有啥事?” 
    
    小石头高兴得跳了起来,“叔叔,我爸爸、妈妈在家时经常提起你,听说你能掐会算
,手一指,美国的大飞机就会摔下来,是吧?” 
    
    陈国生大为惶恐,看来黎芳曾说过他“快被当作神仙”并非戏言,忙说:“别瞎说,
叔叔哪有这么大的神通,叔叔也是人,和你一样,两肩膀架一脑袋,什么也不会。” 
    
    小石头不服气了,“别人都这么说的,那你就不是陈国生!” 
    
    陈国生忙说:“对对,我不是那个陈国生,只是同名而已。” 
    
    黎芳给逗笑了,她把小石头扯到怀里,指着陈国生说:“叔叔是在谦虚,他有好多好
多本事,你只要好好学习,听叔叔的话,他就都会教你的。” 
    
    “真的!”小石头的眼亮了,又扑到陈国生的怀里,闹道:“叔叔现在就教我吧。”
 
    
    陈国生抱起小石头说:“叔叔今天要去打美国飞机,明天教你。” 
    
    “可不许反悔!” 
    
    “咱们击掌起誓,怎么样?” 
    
    黎芳梳好头,站起来拉开小石头,“别闹了。”回头对陈国生说:“咱们走吧。” 
    
    临走时,又对小石头说:“你呆在屋里玩,可别到处乱跑。” 
    
    小石头应了声,自顾玩去了,二人相视一笑,奔营部而去,开始部署作战方案。 
    陈国生把战士们收集到的遥感器统统插在一条普通的乡间土路上,并把全营的火力集
中在附近。等各连进入阵地后,他招来一辆汽车和一辆坦克,在遥感器的周围以一定的时
间间隔来回开动。他掐着秒表控制着时间,一会儿喊“开”一会儿喊“停”,黎芳走过来
诧异地问:“干什么?” 
    
    陈国生不回头,继续指挥车辆的行动,边说:“模拟车队的行驶,间隔时间是前两天
在公路上观察出来的,绝对逼真。” 
    
    黎芳担心地问:“有用吗?”陈国生集全营兵力于一点,而置公路的防务于不顾,如
果事实证明此举无效,他是要受军法处置的,黎芳不能不关心。 
    
    陈国生信心十足地指着高空飞翔的一架敌侦察机慢悠悠地说:“如此强烈的信号,它
是不会无动于衷的。” 
    
    不多时,十二架美机从西南方扑来,在空中回旋了一周,直扑陈国生设置的陷井。他
满心欢喜地注意着猎物一点点走向圈套,世界上最惬意的莫过于此了。 
    
    “注意了!”他扯开嗓门报完打先锋的敌机的高度、距离、速度等诸要素,最后痛快
淋漓地把手向下一劈,“打!”大地愤怒了,二十四门高炮几乎同时开火,激起了满天的
烟尘。 
    
    空中惊天动地一声脆响,敌机炸了个粉身碎骨,吐出一朵白花。高炮又统一转向第二
架敌机,密集的火力使它无法避闪,拖着黑烟一头栽了下来。余者“好汉不吃眼前亏”,
连炸弹也顾不上扔了,“奋勇争先”地向西南逃窜,战斗宣告结束。这是该营两个月来第
一次开张,解除警报的铃声一响,战士们纷纷从高炮跳了下来,欢呼雀跃。黎芳和几个连
长兴高采烈,过走边打闹地朝陈国生走来,陈国生见状,便迎上去笑嘻嘻地说:“怎么样
,营长没让你们空肚子吧?” 
    
    四连长咧着大嘴,笑得几乎合不拢嘴,“营长,我早就说过,你一回来,就保准能让
咱们打下几架飞机来。” 
    
    二连长捅了他一下,“刚才我还听你嘀咕,美国飞机会这么老实送上门来咱们打?”
后面一句话模仿得维妙维肖,惹得众人大笑起来,四连长“恼羞成怒”,掀翻二连长,举
拳作势要打,被众人七手八脚上来扯开。 
    
    四连长清理了一下凌乱的衣服,喊着:“营长,这一仗打得真痛快,能不能再来几下
?” 
    
    陈国生笑了笑说:“这不过是序幕的开始,以后多的是机会。”四连长挥起拳头,“
再打它几架,看它们还狂不狂!”正巧二连长挤过来,他顺势一拳头落在二连长的肩上,
打得二连长一阵吡牙咧嘴。 
    
    众人闹了番就散了,一直倚在树边看热闹的黎芳走过来,不无佩服地说:“你真行!
” 
    
    听了她的夸奖,陈国生心里格外舒坦,“总算听到一回夸奖了,怎么不说,换上我,
也能干?” 
    
    黎芳笑了笑,说:“你这人爱记仇,说你一句,到现在还记得。” 
    
    陈国生待反击之时,身后传来了一声严厉的喝斥:“快走!”他诧异地回过头,是一
连的一排长领着几个民兵押着一个霉头霉脑的美国飞行员走来。那小子可能腿部受了伤,
走不快,“机灵鬼”不耐烦地踢了他一脚,俘虏站不住一跤跌倒就爬不起来了,“机灵鬼
”上前又要踢,陈国生忙挥手制止他,“要优待俘虏!把他小心扶起来,弄个担架把他抬
去。” 
    
    “机灵鬼”悻悻地扶起俘虏,说:“不这样,他就不晓得咱越南人的厉害。”牢骚归
牢骚,营长的命令他忠实地执行。那飞行员显然意识到是陈国生救了他,蓝眼珠感激地冲
他望了望。 
    

陈国生的行动颇见成效,此后,敌机十二次来袭,有九次撞到了他的炮口上,结果不到三
个月就被击伤十九架,陈营战绩赫赫。同时雷达与“百舌鸟”导弹争斗的天平又倾斜了,
经过几年来与“百舌鸟”的较量,雷达手普遍提高了技术,通常能在四十秒钟完成跟踪瞄
准的操作,而“百舌鸟”发射的准备时间至少也要一分钟,雷达赢得了宝贵的二十秒,也
赢得了胜利。“百舌鸟”导弹的命中率逐渐下降,最后美国人干脆不用了,随后美机也较
少露面了。 
    
    陈国生和他的高炮营大大喘了一口气,空闲时间也多了,陈国生开始有时间实施自己
的教学计划。他给小石头上的第一课是算术,教了二、三十分钟,小石头迷惑地抬起头问
陈国生:“叔叔,学这些东西什么用?” 
    
    陈国生蹲下认真地说:“学好这些东西,用处可大了,你就能造好多东西,汽车、轮
船、收音机……” 
    
    “可以造大飞机吗?” 
    
    “当然可以。” 
    
    小石头咬牙切齿地说:“那我一定造个大飞机,去炸美国村子,炸它个稀巴烂。” 
    
    陈国生愕然了,忙说:“等你长大了,战争早结束了,也就是说美国鬼子早被赶跑了
,你就可以自由自在地玩耍,爬树、游水都行,不必每天钻那又黑又潮的防空洞了。” 
    
    小石头低下头,玩了会儿蚂蚁,抬起头说:“叔叔你还是教我打炮吧,趁美国鬼子还
在这儿,给他两炮出出气。” 
    
    陈国生笑着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说:“你说叔叔厉不厉害?” 
    
    “叔叔的本领最大了。” 
    
    “有这么厉害的叔叔在,还用得了你去打炮吗?” 
    
    小石头给问得哑口无言了,只好咬着嘴唇不作声。 
    
    陈国生继续说:“叔叔是不会把战争留给你们的,到那时,你就不会蹲在乱石堆里听
课了,会有宽敞明亮的大教室,崭新的课桌,还会有年轻、漂亮的女老师给你上课……”
 
    
    小石头跳起来,连蹦带跳地说:“那一定是黎阿姨。” 
    
    “一切都会有的。”陈国生站起来,同时把小石头扯了起来,说:“咱们继续上课。
” 
    
    上了二三十分钟的课,看小石头小脸上露出了倦意,灵机一动地说:“叔叔和你玩个
游戏怎么样?” 
    
    他想起了他的小学老师课间教给他的一种叫“成三”的棋,本来昏昏欲睡的小石头听
说玩游戏,眼一下放光了,“玩什么,捉迷藏?” 
    
    陈国生说:“咱们玩‘成三’。”他在地下画了个围城似的回字图形,然后随手捡了
九块石头和一根枯树枝,简单地把“成三”的规则讲给小石头听,接着把石头给她,自己
把枯树枝折进九截,和她干开了。一大一小玩得正兴致盎然,一个人悄然来到了陈国生的
身后,轻轻喊了声:“嗨。” 
    
    陈国生蓦然回首,黎芳笑咪咪地站在后面,他忙问:“有什么事?” 
    
    黎芳嫣然一笑,“咱们俩走走吧。” 
    
    陈国生大为高兴,可一看小石头,又犹豫了。黎芳知其意,就对小石头说:“小石头
,去找通讯班的阿姨们玩,黎阿姨和陈叔叔有事。” 
    
    小石头应了声,蹦蹦跳跳地走了。看着小石头的背影消失在一片芭蕉树宽阔的叶子之
中,黎芳才回头对陈国生说:“咱们走走吧。”两人默默地走了一程,陈国生突然独自乐
起来。黎芳一愣:“你笑什么?” 
    
    陈国生说:“我想起咱们第二次见面,走在从龙城到学校的路上,咱们也是这么默默
无言地走了半天。”黎芳也笑了,眼视着空中飘浮的云彩,“那时候的你还是一个莽撞的
少年,满嘴就会胡说八道。” 
    
    “而你就是一个调皮的小姑娘。” 
    
    陈国生寸步不让,两人相视大笑起来,好久,陈国生才忍住了笑,感叹地说:“在学
校的那两年真令人终生难忘啊。” 
    
    “不知那个爱发脾气的老校长还在不在。” 
    
    “打完仗,咱们一起去看望看望他老人家,好吗?” 
    
    黎芳叹了口气,说:“不知什么时候战争才能结束。” 
    
    “我看快了,美国人打了十几年,耗费了几千个亿,结果什么也没有得到,正处于内
外交困之中,他们坚持不了多久的。”陈国生语气肯定地说着,又猛然想起了一件事,“
你哥哥给你来了信,他那边该有好转了。” 
    
    一谈起黎明,黎芳就特别高兴,她兴致勃勃地介绍了他哥哥眼下的处境。原来,黎明
他们不久前刚打了一次胜仗,重创了美国特种部队,迫使他们夹起尾巴逃回了美国,一举
扭转了根据地长期被动的局面。 
    
    陈国生对黎明的打法十分感兴趣,他以根据地指挥机关为诱饵,终于捕住了狡猾多端
的美特种部队。陈国生深为佩服黎明的胆量,真是舍不得孩子打不着狼。 
    
    黎芳却有几分忧伤地说:“他和你一样,喜欢冒险……” 
    
    “打仗没有不冒险的!” 
    
    黎芳忽然间皱了皱眉头,掉头对陈国生说:“你在这儿坐好,可不准过去!”说完边
回头望陈国生边钻进一个小树林,到了林中还喊:“千万别回头!” 
    
    陈国生扮了个鬼脸,寻了块石头坐下,顺手掏出一支烟,悠悠然地点上,深深地吸一
口,再徐徐吐出,细细享用吸烟的乐趣。肚皮里正打暗主意间,树林里突然传来了黎芳的
一声惊呼,接着便是身体倒地压断树枝的声音。 
    
    陈国生像弹簧般跳了起来,扔掉烟头,以最快速度发了疯似地奔进树林,脑海里只有
一个念头:黎芳出了啥事,其它什么也没想。林里没路,乔木、野草严密构成防御网,一
米开外什么也看不见,陈国生如重型坦克般在林中横冲直闯,踏得枝叶噼里啪啦乱响,他
是什么也不顾,只朝黎芳惊呼的地方猛奔。 
    
    前方树枝东倒西歪,有被压拖过的痕迹……草丛中躺着一堆东西……他刚意识到情况
不妙,就听脑后风声“呼”地一响,头上重重地挨了一击,顿时眼前一黑,什么也看不见
了。幸好两手已抓住一棵树的树干,几乎完全是下意识地以树干为轴心,两臂一叫劲荡到
了树干后面,人一过去,后面的棍子也跟着来了。“叭”地打在树干上。借此机会,陈国
生强睁开眼,运足浑身的力气,对准模模糊糊闪在眼前的一团黑物就一拳擂过去,重重地
击在对方身上,以致陈国生都能清楚地听见骨头“叭咯”的断裂声。那人惨叫一声,跌倒
在地。 
    
    陈国生以树干为拐杖,支住软绵绵的身子,眨眨眼,待视野清楚后,方看清那人是一
个蓝眼睛、高鼻子的美国人。美国人身上的皮茄克飞行服已被撕挂成零碎的“百衲衣”,
满脸泥土──是跳伞后漏网的飞行员!他正竭力地扶着一棵树往上爬,想把身子站起来。
陈国生见状,拖着软成棉花的腿,拚命上前,又飞出一拳,打得那飞行员一个满脸开花,
鲜血粘呼呼地溅了他一手,肚里一阵翻腾,差点要呕吐。飞行员痛苦地倒在地上来回挣扎
,嘴里绝望地嚎叫着──他已完全丧失了抵抗能力。 
    
    陈国生扶着一棵棵的树缓缓接近他,死神在一步步向飞行员靠拢,他发觉陈国生已来
到身边,就一点点地向后退着,蓝眼珠惊恐地盯着陈国生,嘴里叽哩咕噜地。虽然陈国生
听不懂,但猜得出准是求饶的话,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直到现在才意识到他干了桩多蠢的
事! 
    
    陈国生瞥见他极度惊恐,满脸鲜血的面容,心软下来,他可是连只鸡子都没亲手杀过
,作为“刽子手”的光辉业绩不过是用弹弓打过麻雀而已。 
    
    恰在这时,黎芳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却显出极度痛苦的呻吟,重新燃起了他胸中的怒
火,小燕子、副排长及许许多多倒在美国飞机下的战士们含恨的目光似乎都在头顶上注视
着他,他咬咬牙,闭上眼,狠狠飞出第三拳。“呼”地一声闷响,永远地结束了飞行员的
哀嚎。 
    
    飞行员异常白的、多毛的手在空中抓了两下,就无力地倒下了,一条生灵在渺无人烟
的原始森林中悄悄地离开了人间。 
    
    “我杀人了!我杀人了!”陈国生怔怔地呆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神经质地重复
着这一句话,眼前又幻出王平老母的悲容,飞行员也许也有老母亲、娇妻在家企望着他的
归来……第一次杀人总是格外触目惊心的,陈国生呆呆地看了尸体半晌,直到黎芳又呻吟
了一声,他才摇摇晃晃地奔最初看到的那堆东西而去。 
    
    黎芳的头盔歪在了一边,秀发拖着泥土碎叶披散在草丛中,躯体则一动不动地,连呻
吟声也没有了。陈国生的心剧跳起来,他迫不及待地跪下,手颤抖着按在她那白玉般的鼻
梁前。一股湿润的气体轻轻冲击着陈国生的手指,痒痒的──她还活着! 
    
    压力一消失,陈国生顿感眼前金花乱冒,天旋地转,便一头栽在黎芳身上…… 
    
    一只小小的蚂蚁爬进了陈国生的鼻孔,奇痒触发了一声“阿嚏”,顶门剧烈的疼痛也
随之感受到,陈国生睁开眼,两只手将身子撑起。 
    
    黎芳仍躺在眼前,如玉雕般一动不动,她的两襟被粗暴地撕烂,扣子全掉了,两座自
然造化最完美、最无与伦比的圆锥体呈露在陈国生的眼前,圆锥体顶端镶着粉红的茸茸的
“红豆”,如白雪红梅,相映增辉。 
    
    陈国生全身的热血沸腾了,“勃起事件”再度发生,呼吸也紧迫了,他真想如多少次
在梦中所盼望的吻她一下!但理智紧紧地扼住了他,为了控制自己狂热的感情,他两手深
深抠进了泥土,直至心中的欲火渐渐平息。 
    
    他脱下自己的上衣,扶起黎芳,肌肤相亲更使他心怦怦乱跳……给她套上两只袖子后
,准备合拢扣子,手指触动了那软绵绵的一团,浑身的火复又燃烧了,理智还来不及反映
,嘴唇已贴在那“红豆”上……天地消失了…… 
    
    黎芳的呼吸粗重起来,陈国生一惊,忙抬头看黎芳,她的脸红扑扑的,如喝醉了酒,
正逢她悄悄睁开眼,两眼对视,黎芳羞得迅速抬起双手捂住了通红的脸──她其实早醒了
,刚才的昏迷是假装的。 
    
    陈国生清醒过来了,忙给黎芳扣上扣子,扶她起来,不想一松手,黎芳又软绵绵地倒
下了,陈国生心知她在捣鬼,也无可奈何,只好小心托起黎芳。 
    
    黎芳静静地躺在陈国生的怀抱中,一动不动,两眼紧闭,红润的嘴唇微张着,长长的
秀发四下飘浮,竟有两根飘到陈国生的鼻孔里,刺得他痒痒的。 
    
    “咱们的事啥时候办?” 
    
    “什么事?”黎芳仍不睁眼。 
    
    陈国生鼓足勇气,一字一顿地说:“结婚。”说完后,如搬走了身上的一块大石头,
轻松了一大截,这是他第一次遇上她就有的想法,直到今天才有勇气说。 
    
    黎芳睁开眼,无限柔情地注视着陈国生,缓缓地说:“等全国解放后,由我哥哥主持
,他答应了。”说完又把脸蒙上了,玉指悄悄分缝,陈国生不用看也知道她在偷看自己,
他强抑住心中的狂喜,故作镇静地说:“我等着那一天,不管多久。” 

第二天,天蒙蒙亮,在床上滚了一夜的陈国生跳了下来,无比兴奋地穿好衣服,他此时真
想对全世界宣布:他最幸福。溜出屋,做了会儿操,毕竟年轻,一丝倦意都没有。跑步、
洗脸、穿衣,能干的都干完了,瞧瞧表,才五点钟,时间早得很,索性练了一套系政委当
年教给他的一套拳。还没过几分钟,他又焦躁起来,索性去把通讯员喊起来,叫他去喊副
营长,准备去五水参加军事会议。 
    
    通讯员打着呵欠,一溜涸地去叫副营长,不一会儿他就回来了,陈国生正等得不耐烦
,见只通讯员一人,不由大发脾气:“副营长呢?” 
    
    “他病了。” 
    
    “病很重?” 
    
    “在发高烧。” 
    
    “那去把一连长叫来。” 
    
    黎芳稀里糊涂地被通讯员扯来,很有些诧异,“营长,啥事?” 
    
    “副营长病了,你代替他去。” 
    
    会上,首长大大夸奖了陈国生一通,因为就数他的战绩最好,把美国人都打怕了,简
直闻之而色变,而坐在他身旁的导弹营营长则挨了克。会后,那个营长颇有怨意地说:“
有什么办法,我们一打,就会暴露阵地,雷达的参数一被人家机载的电子侦察设备所测定
,接着人家就会来突袭。我们的防空导弹低空性能不佳,1500米以下命中率极低,人
家超低空来,咱们就只有干瞪眼了。听说河内、海防方面有几个导弹营就是这样给摧毁的
。” 
    
    陈国生听了心一动,忙凑过去询问敌机袭击导弹营的细节。黎芳见状,知他又要管闲
事了,忙悄悄地扯了一下他的衣角,哪知他仅回头对黎芳说:“把你的笔给我。”不待她
作答,陈国生就伸手从她上衣里抽出笔,又抢走她面前的笔记本,旁若无人地演算起来,
不时自言自语。干完了,又托右脸歪头苦思了一阵,猛一拍桌子,“有了!” 
    
    “你又想出了什么花招?”黎芳端过两块西瓜,递给陈国生一块,陈国生“嘿嘿”一
笑,不动声色地将自己面前的茶杯与黎芳面前的换了个儿,然后微笑着盯着她。 
    
    黎芳一怔,眨了眨秀美的大眼,很快就笑了起来,“亏你想得出来,以咱们一个高炮
营去替换那些导弹营的阵地,捅了漏子怎么办?” 
    
    “导弹不敢发射,再多也无用,再说又只是临时替换,教训美机两次,不让它太放肆
就够了。”说完,陈国生的头埋进西瓜,大口大口地吞噬甘甜多汁的瓜瓤。 
    
    “那……请不请示上级?” 
    
    “不必了,等批下来,战机早没了,反正咱们的营打机动。” 
    
    陈国生两、三口啃完西瓜,顺手将瓜皮抛走,用手背抹了抹嘴,说:“麻烦你去和那
几个导弹营营长商量一下。” 
    
    黎芳小心地咬下一块西瓜,慢慢地嚼着,听陈国生此言,诧异地说:“你为啥不去?
” 
    
    “我……我讨厌见那苏联顾问。” 
    
    黎芳幽幽地叹了口气,伤心地说:“我不明白,你为啥讨厌人家。” 
    
    陈国生瞠目结舌,“我也说不清楚!” 
    
    黎芳将手中的西瓜递给陈国生,“那我就去商量了,唉,都是共产党,有什么话不好
说的。”她站起身,见陈国生拿着西瓜没动,就笑着说:“你就吃了吧。” 
    
    导弹部队赞同陈国生的方案,翌日,敌机轰炸五水军事基地,导弹部队奋起还击,击
落两架,击伤三架。当战斗尚在进行时,陈国生营就隐蔽在附近。一会儿,导弹营长兴冲
冲地跑了下来,碰头点了支烟说:“伙计,该你的了。” 
    
    陈国生说:“放心吧,你要有兴趣的话就呆在这里看热闹,对了,你们走时,把发射
架留下。” 
    
    导弹营长点点头,“好吧,你们可以卸车了。” 
    
    待导弹部队撤离后,陈国生迅速指挥他的高炮营和几个民兵高射机枪连秘密进入了阵
地。 
    
    一切都准备得差不多了,时已近黄昏,浓妆艳抹的天空显得分外妖娆,抬头望去,暮
霭中的山峦青翠欲滴,一缕轻纱般的薄雾从幽远的河谷中飘出来,在那些大自然鬼斧神工
建就的山岩间盘旋缭绕,归林的鸟雀在空中聒噪盘旋,山脚的凤尾竹丛迎风摇摆,好一副
恬静的山野暮色图!一切都是那么宁静、甜美,陈国生将望远镜挂在胸前,绕阵地转了一
圈,满意地点了点头,不走近前看,还以为他的高射炮是一株株枝叶茂盛的大树呢! 
    
    他见准备工作一切就绪了,就回指挥所找了把椅子悠悠然地坐下,静候猎物的上钩。
他闭上眼,饶有兴趣地开始揣摩他的对手。他会长啥样?准是蓝眼珠、高鼻子,遇事就划
十字,走路头高高仰起,大肚皮挺老高,眼望着天,目空一切,吓,这不是漫画中的美国
人么……他这一会儿在干什么?准在得意地哼着小曲,因为他手下的飞行员即将进行一次
成功的袭击…… 
    
    陈国生不觉微微笑起来,美国人来不来还是一个问号。正想出去走走,侦察员报告:
“十二架F-105雷公,西南方向向我袭来,高度200-500米。” 
    
    陈国生精神一振,鱼儿上钩了!他激动地搓着手,走上了战斗岗位。在喊“打”以前
,他悄悄瞥了一眼西南方,果然在太阳的余辉映照下,几个银亮的白点几乎贴着山峰尖超
低空飞来,“妈的,技术真不错!”每支军队都有自己的勇夫,不过眼下根本不容他多想
,转眼敌机就飞到了眼前!陈国生刚吐出“打”,一排机载炮的炮弹飞来,准确击中了作
诱饵的发射架,一发炮弹落在营指挥所附近,气浪把陈国生掀了个跟头,重重撞在附近的
一架高射机枪上。于此同时,他的六十多挺高射机枪,二十四门高射炮一齐开火,霎时就
有三架飞机化为火球,在空中翻滚。等敌人明白中计,为时已晚,高度太低,根本无法躲
闪,接着又有三架敌机摔了下来,炸了个粉身碎骨。 
    
    此战,在高射机枪、高射炮的近距离集火射击的猛轰下,六架“雷公”去会见了“电
母”,陈国生营取得了空前大捷,创造了营战史的最高纪录! 
    
    陈国生昏头昏脑地站起来,还没辩清东南西北,一大群人拥来,七手八脚地把他扔到
半空,落下,又扔上去……战士们尽情地发泄胜利的欢愉,当他好不容易瞅个空子溜掉时
,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他,给了他最热烈的拥抱,压得陈国生简直喘不过气来。定睛一
瞧,原来是他一向厌恶的俄国顾问,顾问先生用蹩脚的越语不断地说:“真漂亮!真漂亮
!” 
    
    人群中,黎芳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急急地拉着陈国生的手说:“国生,听说刚才你
撞了高射机枪,哪儿伤了?让我看看。” 
    
    陈国生一摆手,“没事,钢体碰撞,形变不予考虑。” 
    
    第二天,上级特地召开了隆重的祝捷大会,表彰了陈国生的赫赫战绩。就在陈国生挂
满奖章,威风凛凛地下台时,黎芳脸色不正常地附在他耳旁小声说:“吴化铁桥给炸毁了
。” 
    
    陈国生一惊,一把抓下胸前所佩的数十枚奖章,匆匆与大会主席道别,乘越野吉普返
回了吴化铁桥。等他赶到时,硝烟早已散尽,铁桥歪躺在河边,狼籍一片。李营长和几个
负责铁桥安全的营级干部正站在严重歪斜的桥头指指点点,他见陈国生来,脸上颇有愧色
。 
    
    陈国生也不着急询问,先观察了一下铁桥,他注意到有五处弹着点,而且全在铁桥上
,周围无一个新弹坑,活像人安置炸药炸的一样,不觉诧异了,“是什么武器打的?” 
    
    “大概是种新型空对地导弹。” 
    
    陈国生不禁啧啧称叹:“打得真准!” 
    
    离开铁桥,几人边走边向陈国生介绍了铁桥被袭击的经过,原来今日凌晨,美机来袭
,其中有“野鼠由”飞机,装备有电子干扰器,能发出强大的杂波干扰,而且这次功率相
当强,方圆几百里的雷达全是一片空白。事后他们得知,连中国境内的雷达、电视、收音
机也全受到了强烈的干扰。 
    
    李营长最后说:“要是你在就好了。” 
    
    陈国生耸了耸肩膀,“我也毫无办法。” 
    
    他重重一拳擂在一门高炮的护板上,激愤地说:“人家新式武器一件接一件,可咱们
还在用这不知是哪时代的破烂货!” 
    
    黎芳在一旁说:“真可惜,要修复铁桥,起码得两年。” 
    
    众人沉默了,这时,远方传来了汽车的鸣叫,“胡志明小道”仍畅通无阻,大家心里
稍微轻松了些。 
    
    陈国生笑了笑说:“没什么了不起,反正这座铁桥早就没使用了,大家不必苦恼,等
打完仗,再修比这好十倍的钢铁大桥,本人亲自来设计。” 
    
    出乎他意料之外,此后,敌人可能以为这条“胡志明小道”已给截断,就再也没来光
顾过这一带了,大批军用物资平平安安地从中国经过竹桥源源不断地送上了各个战场。 
    
    此后,美国人著书论述越南战场、及精确制导武器的作用时,常援引这个“成功”的
战例。 
    

一九七三年一月二十三日,黎德寿和基辛格分别代表越美双方在巴黎草签了《关于在越南
结束战争、恢复和平的协定》。
    
    三月二十九日,美军从南越撤退完毕。
    
    小石头的棋艺大有长进,陈国生开始感到穷于应付她的攻势了。这不,课上完了,二
人又你来我往地杀在了一起,陈国生落下一子,定晴一看,发觉不妥,对方有妙子可形成
“双成龙”,刚打算收回,小石头早盯准了他,此刻闪电般跳起,按住陈国生的手说:“
不准悔子!”
    
    “这不算悔子,你还没下呢。”陈国生强行拿起了那枚棋。
    
    “落地生根,叔叔可不能耍赖!”小石头抱着陈国生的手不放,陈国生无奈,只得放
回原位,很快就输了这盘棋。第二盘,他憋足劲要“报仇”,不料行至中盘,一子不慎,
形势顿时逆转,他忙把子统统扫走,连声说:“这盘不算,这盘不算。”
    
    小石头不干,两人闹得不可开交。
    
    正热闹间,后面有人笑了起来,陈国生回头一看,是黎芳,遂干笑了两声,问:“有
什么事?”
    
    “李营长、郑营长今天下午要回国,你不去送送他们?”
    
    陈国生“哎呀”一声,张手撒掉手中的树枝,马马虎虎地清理了一下衣帽,就去找郑
、李二人。他们正等着呢,陈国生风风火火地闯进来,一连叠的“对不起”。
    
    三人握罢手坐下来畅谈着这几年的战斗经历,天南海北,无所不及。打败了号称“第
一军事强国”的美国,完成了世界历史上的又一页奇迹,大家都很兴奋,陈国生激动地说
:“真不容易,前几个月还被人家炸得焦头烂额,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坚持不住了,我以
为起码还要打一年。”
    
    李营长呷口茶说:“纸老虎的本性!”
    
    陈国生双手托在脑后,躺在椅上说:“毕竟还是老虎,人家新式武器层出不穷,把我
们搞得好苦!”
    
    郑营长冷不丁甩了句:“咱们科学技术落后得太远了,再不迎头赶上,我看,情况不
容乐观,这次仗着地理优势赢了人家,下回就难说了。”
    
    三人都沉默了,国内的情况的确让人焦躁,更令人恼火的是安于落后的现状!“装备
悬殊,靠大无畏的革命精神战胜敌人”,写起来不要一分钟,可到了血淋的战场上就意味
着牺牲,就意味着敌人能随心所欲打我们,而我们只有眼睁睁看着!
    
    时间在沉默中流逝,通讯员在外面喊:“李营长,车子来了。”
    
    好似配合似地,两声汽车的鸣叫也随之传了过来。李、郑二人站起身,与陈国生再次
紧紧地握在一起,“再见了,同志。”
    
    李营长从上衣袋里掏出一张小纸条,“这是我的地址,希望你能早些回国,国家需要
你这样的人才。”
    
    陈国生吱唔了两声,送他们走后,捉摸不透李营长的含意,随即就忘在脑后,需要他
做的事还多着呢!他的高炮营被改编为步兵团,他本人被提拔为少校副团长,并代理团长
之职,黎芳任一营营长,军事训练相当繁重,因为新的军事行动马上就要开始了。不久,
陈国生团就奉命挥师南下,参加了解放南越的战争。
    
    行军途中,陈国生和黎芳共乘一辆吉普车,车上他们悄悄地交谈着。
    
    黎芳望着车外滚滚向前的部队,激动地说:“想不到形势发展这么快!”
    
    陈国生的双眼则直视着前方,“在军校时,我可没想到会让我来指挥步兵作战,心中
真没底。”
    
    黎芳回过头莞然一笑,“原则是一致的,我相信你能指挥好。”
    
    车外的凉风吹进来,刮得人生疼生疼的,陈国生拢了拢衣服,关切地问黎芳:“冷吗
?”
    
    黎芳摇了摇头。
    
    陈国生又说:“小石头在你们营,你可要照顾好她。”
    
    “这个还用你来说!”黎芳狡黠地笑了笑。
    
    陈国生一时无话可说,想了好久,才想起了她哥哥,“这次南下,说不定可以见到你
哥哥了。”
    
    “是啊,咱们兄妹已十年没见过面了,他走的时候还不过是个孩子,真不知这么多年
,他是怎么过来的。”
    
    部队经过急行军秘密进入了柬埔寨,他们在此将歇一天,入夜后,再进入南越。想到
马上就要打大仗,再加上陈国生从不习惯于白天睡觉,所以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也不睡
了,太阳挂在头顶上明晃晃的,起来也无事,便去找黎芳。她正也睡不着,陈国生让小石
头叫她出来。两人坐在一株大榕树下,开始畅谈起人生理想来,这时,陈国生憧憬地问:
“咱们结婚以后,需要买点什么?”
    
    “什么也不需要,但大衣柜还是要一个的,你那箱子里几乎全是书。”
    
    陈国生鼓了鼓勇气,说:“听说第一次夫妻生活时,女方要流血,会很疼的,有时甚
至会昏过去……”
    
    黎芳早臊红了脸,“你在说些什么!”
    
    陈国生认真地说:“这有什么好红脸的,每个人都是要经过的,我不明白为什么大家
都讳之莫深,个个道貌岸然?我不了解这方面的知识,因为没人跟我谈起过。”他越说越
激动,“作为人类生活的一方面,有什么好隐瞒的?中学课上生理卫生课,上到生殖系统
一节,你猜老师怎么说,他说,这节很容易,你们看看就明白了,见鬼!最不明白的就是
这一节。说真的,你知不知道性生活的有关知识,否则到时候我可不知道该怎么办。”
    
    黎芳捂紧了脸,声音像从井底里传来:“到时候,你会知道怎么办。”
    
    陈国生顿了顿又说:“要是你疼昏过去了,我可真不知怎么办,凡事总得从最坏情况
打算……哎哟!”
    
    一句话未说完,已被黎芳一拳打翻在地。
    
    天一黑,行动开始了,部队迅速偷越柬越边境进入了敌后根据地,全面的决战也随之
展开。
    
    陈国生团的任务是围困驻在登封的敌一主力团,不准它逃跑,等主力部队完成其他方
面的作战后,再来吃掉它。陈国生听说敌人那个主力团只有一千七百来人,而自己团有两
千五百多人,战斗力也不可同年而语,头一热,就向上级请战,再给他两个坦克连,就能
消灭它。
    
    由于登封的战略位置相当重要,师部同意了赫赫大名的陈国生的请求。不过有一条,
绝对不许让该团突围而影响兄弟部队的作战,而且给了陈国生临机处置的权利,不必事事
向师部报告了。
    
    陈国生兴冲冲地领着两个坦克连回来了,稍作安排,就领了几名侦察员,亲自去侦察
地形,折腾了一天才回来。黎芳和小石头正焦急 万分地等着他呢,黎芳一见他踏进屋里,
就责问道:“你这个团长怎么能随便往前线跑?万一给敌人打死了,谁来指挥部队……”

    
    陈国生耸耸肩膀,两手一摊说:“敌人抓得住我吗?”他一低头发觉黎芳流泪了,忙
说:“好了,好了,我以后不上去了,总可以了吧?”
    
    黎芳哽咽道:“你总是逞匹夫之勇,万一你死了,丢下我一人可怎么活?”
    
    恰巧这时外面有人喊“报告”,另两个营长也来了,黎芳立刻不哭了,悄悄退到屋一
角抹眼泪。陈国生装作无事地坐在地图前,一面说“进来”,一面埋头于地图,仿佛他一
直在研究地图似的。人到齐了,按理该开会了,可陈国生仍眉头紧锁地盯着地图,满脸阴
云。众人不知出了什么事,又不敢问,怕打扰了团长的思路。
    
    “轰隆隆”外面一声炸雷,蚕豆般大小的雨点“哗啦啦”地从半空中砸下来,临时团
部的帐蓬给砸得剧烈颤抖起来。黎芳忍不住了,悄悄从桌底搡了搡陈国生,示意该说话了
。陈国生把手中的放大镜一扔,叹口气说:“我上当了。”
    
    地形图上标明登封山是一个制高点,俯瞰二号公路,周围一马平川。陈国生以为是平
原,该能通坦克,他原打算以坦克打先锋,在炮火掩护下,一个冲锋就能解决问题,不料
他刚才勘测实地时,发觉登封山周围尽是些水稻田,积水不下一尺,坦克根本无法通过。

    
    黎芳听陈国生介绍完情况,就问:“挨着登封山有条二号公路,坦克可以由此攻击。

    
    陈国生苦笑道:“我算了一下,配给咱们的炮火压不住敌人的火力,坦克拥挤在一条
公路上,不亚于给人家当活靶子。登封山周围无遮无掩,仅靠步兵非付出重大代价不可!

    
大雨“哗哗”地倾泻着,压得人都有些喘不过气来。通讯员端了一盏灯进来,小心地放在
陈国生面前,众人目光注视着这点小小的灯光,一踌莫展,谁也想不出一个好办法。
    
    黎芳咕哝道:“敌人这个团远离主力,救援不便,本应该好打的,偏偏蹲了个好窝!

    
    “敌人不会那么傻,挺着胸膛让你来杀。”陈国生眉头依旧紧锁,忽然,他眼一亮,
语气也不觉兴奋起来,“咱们可以想办法把它逼出登封山!你们看,敌人这个团目前的处
境是内无粮草,外无救兵,又处于我们全线猛攻的时期,是没有理由在这儿死守的。我想
起了我国兵书上的一个古战法,就是‘围三缺一,网开一面,虚留生路’,咱们从三面压
迫敌人,再伏一支兵于敌侧背,等敌逃出来,野战歼之。在我国解放战争时期,我人民解
放军惯用此法。”陈国生两手在地图上指指点点,仿佛敌已在囊中。
    
    有个营长发出异议:“要是敌人不跑呢?”
    
    “要是敌人不跑,只好四面围起来,豁出千把人的伤亡,总可以拿下的。不过,只要
咱们打狠点,它吃不住劲,是一定会跑的,没有哪支部队甘愿被对手围歼。我们在从柬埔
寨到敌后根据地的路上也打了几仗,大家都清楚,敌人的固守决心并不强,兵力稍大,他
们就会溜。我的打算是逐次清扫东、西、北三个方向上的敌外围据点,再对敌南面的据点
作一下象征性的攻击,即是攻击,但又不攻下它们,有意给敌人留条后路,而伏一支奇兵
于敌逃窜必经之处。现在我担心的就是那支奇兵,行动早了,让敌人察觉了,它是真会铁
心死守的;行动晚了,敌人跑掉了,后果不堪设想。我们的时间不多,咱们来研究一下具
体的行动。”
    
    陈国生“绘”完他的作战蓝图后,黎芳主动请战,要求把伏击任务交给她,陈国生考
虑到她心细如发,就同意了,并说:“两个坦克连都给你,我也给你‘先斩后奏’的权,
没啥问题吧?”
    
    黎芳甩甩头发说:“没啥问题,何时行动?”
    
    “明晨三时。”
    
    “那我就走了。”
    
    “不忙,不忙,我还有两个小小的建议,第一是线路问题,我建议你走多线,敌不易
察觉。”他在地图上又用铅笔添了一条线,“两个侦察员可以为你带路,另外伏击地点最
好是这儿。”他一指登封侧后十五公里,离二号公路有六公里的一点,“这里敌人不超过
一个连,而且有条乡间土路可通坦克,到时能直插公路,迎头拦住敌人!”他竖起铅笑敲
敲桌子遨想道:“你们想想看,敌人跑得正吹,自以为捡了一条命,突然一排坦克拦在面
前,俺,会是什么心情?”
    
    营长们都给逗笑了,严肃的气氛溶解在了笑声中,心理上的紧张也无形地消失了。
    
    黎芳眼睁得老大,惊异地问:“你没到过登封,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陈国生颇为得意地说:“今天我跑了一天,总不是白跑吧……”
    
    话没说完,他自知失言,忙添了句:“一点危险都没有,不过打了两、三个小仗,瞧
,我全身完好无损。”
    
    饶是如此,黎芳还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几个营长捂着嘴窃笑了起来,陈国生忙说:
“我的话完了,你该去准备准备了,这里没你的事。”
    
    黎芳“哼”了一声,就走了,待她走后,陈国生冲其他两个营长和警卫连连长一招手
,他们一齐把头凑过来,“咱们明晨两点半开始行动,从正面攻击登封山,注意,务必抢
在明天十二点钟以前,清扫完外围据点,但战斗应天明前结束,咱们无坦克配合,白天攻
击伤亡会很大的。”接着陈国生分派各营的任务,最后问:“还有什么意见没有?”
    
    “没有。”
    
    “大家有什么想法尽管说,现在咱们商量下如何对登封展开攻击。”
    
    陈国生把自己的想法先简略地说了一下,说:“现在二营长来说说看。”
    
    二营长犹豫了一阵说:“恐怕敌人要打退我们几次进攻,使我们付出一定的代价,不
能再进攻时,它才会跑的。”
    
    陈国生赞许地点点头,“有这个可能,我们得给它一个伤亡惨重的假象。”
    
    二营长困惑地问:“这个假象怎么布置?”
    
    陈国生指了指屋外一垛一垛的稻草说:“咱们扎草人伪装尸体,黑夜中敌人是看不清
楚的。”
    
    二营长兴奋地说:“好办法!再给它穿上军服,戴上帽子就更象了。”
    
    三营长反驳道:“哪来这么多军服?”
    
    二营长扯了扯身上的衣服,“就用咱们身上的,由草人替咱们死还是值得的。”
    
    陈国生点点头,“就这么解决,大家还有什么问题没有?”
    
    正在这时,一个通讯员进来报告说实验完毕。
    
    陈国生忙俯过头去问:“效果如果?”
    
    “一般的冲锋枪、步枪、机枪子弹不能穿透,但高射机枪和火箭筒可以打穿。”
    
    “噢,那就只好请菩萨保佑不要碰上高射机枪和火箭筒。”
    
    两个营长莫明其妙地问:“什么实验?”
    
    通讯员小声说:“就是把湿棉絮蒙在桌子上充坦克用。”
    
    陈国生笑了笑说:“真坦克通不过去,咱们只好用假坦克了,这也是我人民解放军在
攻坚战中常用的办法。”
    
    陈国生又问:“搞了多少辆‘坦克’?”
    
    “八十二辆。”
    
    “三人一辆,够了,下去吧。”
    
    两个营长活跃了起来,“团长,什么时候用这假坦克?”
    
    陈国生返回座位说:“数量不多,只有攻登封山时用,而且是等敌主力逃跑后用的,
打敌人个措手不及!”
    
    午夜两点,陈国生去送黎芳。
    
    陈国生说:“你们此去远涉敌后,可要多加小心呢。”
    
    “比起你算不了什么!”
    
    “还生我的气呀。”
    
    “我叫小石头跟着你,不准再随便跑。”
    
    “当然,下不为例嘛,再说打起仗来,我也不能离开团长的岗位。”
    
    “你可要说到做到。”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嗯,给你们的辣椒粉混炸药的TNT炸药块你们收到了吗?

    
    “都收到了,有什么用场?”
    
    “具体用场我也搞不清楚,反正以前我军打仗用过这玩意儿,好象只是让人打个喷嚏
罢了。”
    
    “哦,那黑夜作战用这有效。”
    
    “我们的看家本领全教给你们了,什么时候学生打起老师来,咱们可是无法上树的。

    
    黎芳“哧”地一笑,“改不了的老脾气!”
    
    “就是刀搁在脖子上也能打三声‘哈哈’,方显男子汉大丈夫的本色。”
    
    黎芳愠道:“那女孩该天生胆小了?”
    
    “唔唷,我可没这么说过,你不要瞎扣帽子。”
    
    该分手了,两只手紧紧握在了一起,黎芳明亮的大眼睛无限深情地注视着陈国生,小
声说:“你可一定要活着。”说完,转身毅然走了。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淅淅沥沥的小雨里,陈国生才转身走进浓密的黑暗中。
    
    两点半,部队开始行动。陈国生的团指挥部设在一个小村子的农舍里,屋里点了四支
蜡烛,小石头躺在床上睡大觉,陈国生则坐在她旁边,桌子上摆满了电话,“嘀铃铃”响
个不停,通讯员进进出出,完全不像在宁静的夜晚。
    
    万忙之中,陈国生悄悄瞥了一眼设在身边的“小间谍”,她睡得正香,小鼻孔发出均
匀的呼吸,小脸带着微笑,八成是梦见她的父母或小妹了。
    
    各营进展基本顺利,到四点钟,登封山外围据点已没剩下几个。陈国生高兴地在地图
上划去一个个敌军据点,心情轻松了一截,小曲也就哼上了。
    
    “嘀铃铃”,一个电话响了,陈国生拿起一听,二营长向他报告五连攻击一据点连续
三次都失利了,请求增加兵力。
    
    陈国生大发雷霆:“敌人才四十多,你们一个连还攻不下来,怎么搞的?把五连连长
给我叫来!”
    
    不一会,五连长胆怯的声音传了过来:“团长,敌人的工事坚固,抵抗很顽强……
    没容他说完,陈国生打断了他的话,“我不信!你们等着,我就来!”他摔下电话,
怒气冲冲要去五连,衣角却给人扯住了,一回头,是小石头,她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到
哪儿去?阿姨说了,只准你呆在团部。”
    
    陈国生哭笑不得,推开了她,“叔叔出去散散心,你老老实实睡吧。”
    
    小石头听说他出去散心,也就松了手,陈国生立刻一阵风似地出了屋,小石头拖着鞋
在后面喊:“等等我……”
    
    东边天空已现出鱼肚色,天快亮了,陈国生风风火火地赶到了五连。
    
    五连长畏畏缩缩地跟在陈国生的后面,活像他当年在军校挨区队长骂时的情景。陈国
生举起望远镜,仔细观察了一下敌军阵地,活跃在他望远镜中的人影激起了他的尚武之气
,心也不觉发痒了,他沉思了片刻,说:“给我一支冲锋枪。”
    
    五连长惶恐了,“团长,你要干什么?”
    
    陈国生没好气地说:“执行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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