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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zhangcjj (屠夫), 信区: Green
标 题: 一个中国军人在越南的奇遇(下部)11-15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Thu Apr 24 10:06:33 2003) , 转信
营长通知陈国生,团长要到他们连视察训练情况。他拍着陈国生的肩膀说:“你们连的训
练水平在我们师里没得说的,呱呱叫!就是给首长的印象不大好。好好干,说不定今年的
先进连队就是你们的了,工作做得怎么样?”
“没问题!”陈国生早想好了绝招。
团长要检查的科目是对空射击训练,战士们平时最不愿意练的就是这个。团、营的首
长们悄悄地、不引人注目地站在操场边上,张建军也夹在里面看热闹,陈国生从旁边经过
时,他还扔了一支烟过来,悄悄地问:“有把握吗?可别丢丑。”
陈国生把烟别在耳朵上,悄悄地回答:“有把握。”他看了看表,冲一排长王立新努
了努嘴,示意可以开始了。
一排的三十多人“呼啦”一下散开了,到操场边的一只长木箱里拿了些什么后,就绕
场纵横跑了起来。
一只只风筝飘上了天空,尽情地舒展着各自的风采。也有的跑了半天也飘不上去,拿
了这样风筝的战士就大骂着二三排,“做的是什么玩意儿?”
二三排的战士们在旁边不服气,“说不定是你们一排做的呢!”
一时操场上充满了欢声笑语,二十多只风筝在碧蓝的天空中争奇斗妍着。
里面热闹,外面的营、团首长却给闹迷糊了,军事训练怎么成了玩游戏?难道在赛谁
的风筝飞得高?
团长微微皱了下眉头。这时,二三排整队提枪进入了操场,向空中的风筝瞄。随着风
筝的飘动,枪也随着转动。
陈国生则拿着检查镜挨个检查,还不时地呵斥道:“伙计,别偷懒,好好瞄!”
外面的首长们这才恍然大悟,议论纷纷,二营营长乐坏了,他想不到陈国生有这么一
手,一下子就把枯燥的练兵变成了一场游戏。
张建军也高兴地说:“这方法太好了,营长,回去咱们也用这法吧?”
一营长应声赞叹道:“三只手连长,还真有两下子!咱们可以用这法。”
站在一旁的团长的鼻子里却“哼”了一声,不知是褒还是贬地说了句:“标新立异!
”他转身带着大家到其他连去看了。二营长惴惴地跟着,他知道团长不满意。
陈国生懒得理他们,搞完训练,回去照样上他的课。讲完物理、化学,又扯到社会发
展简史、政治经济学,一时讲得高兴,又开始了大放厥词:
“……人类社会经过了原始社会、奴隶社会、封建社会、资本主义社会、社会主义社
会,还有将来的共产主义社会。就我个人的看法,人类社会可能还不止这几种社会形态,
还会有更高的社会形态。你们想想,原始社会经历了几十万年,奴隶社会经历了三四千年
,封建社会有一两千年,资本主义社会只三四百年就有灭亡的征兆,一个比一个短。所以
说,以后的社会主义社会、共产主义社会可能不会存在很长的时间。我由发展的规律猜想
,到了共产主义社会,人类还可能向上发展,这个发展呈螺旋式,说不定,未来的社会形
态还会回复封建主义,资本主义社会的某些特征。”
有人在门前咳嗽了两声,陈国生应声回头,吓了一跳!团长和一群营首长正站在门前
!他忙下了课,向团长请求有何指示。
团长背着手不满地说:“你怎么对战士们说这些?”
“我跟战士们谈谈学习马恩列毛著作的体会,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呀?”
团长回头就走,营长们跟在后面,陈国生忙追了上去。团长头也不回,冷冷地甩了句
:“共产主义还未实现,你就想以后的社会?”
陈国生不服气地说:“马克思当年能在社会主义连个影儿都没有的时候,就去设想共
产主义社会,我当然可以设想共产主义以后的社会……”
二营营长忙踢了他一脚,“对领导要尊重些!”
陈国生依然沉浸在他的哲学世界里,“这是哲学问题,哲学上人人平等,只要遵循认
识的发展规律,谁都可以掌握真理……”
二营营长“嘿”地跺脚,“你今天是哪根神经出了问题?团长都走远了!”
陈国生这才醒过腔,“糟糕!”
营长又气又怜:“你这个人啥都好,就是不会说话!今年的先进连队肯定泡汤了。”
陈国生不肯认帐,就嘻皮笑脸地对营长说:“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明年再来嘛
!”
“还明年!你连长未定能当到明年!明天师党委来人要了解情况,你今天要是老实点
,给团长留个好印象,说不定还可以挽回些。现在完了。”
陈国生一惊!心里竭力搜寻着自己在哪儿出了问题。到底是来路不正,做贼心虚,心
里不觉揣上了十五个兔子,七上八下。
不料第二天人家只问了几个很简单的问题,主要是问他哪年军校毕业的,哪一年去的
越南,指挥了哪几场战斗。
陈国生如实答复,送走了师党委的人,他到底放心不下,就去找张建军。
张建军问清了师党委的人提的几个问题,摸着下巴,眼瞪着天叽叽咕咕地算了一会儿
,不觉露出了笑容,“不慌,按正常速度,调查核实再下达你的处置结果,约需要半年,
可以赶快利用这个时间活动活动。嗯……对了,我们的李军长还是我们老校长的老部下,
我现在虽然已不是师政委了,但上面还是有不少熟人的。”
张建军抽出笔,铺开信纸就干开了,陈国生忙提醒,“别忘了,问问我们学校收不收
女生……别费心,在部队已多呆了这么长时间,够意思了。”
高考临近了,陈国生也忙碌了起来,他到处搜集着高考的信息,为王燕研究对策。王燕则
是默默地听从,什么意见也不表达,每天还跟随部队出操、玩枪、学擒拿格斗。
在陈国生的悉心辅导下,王燕的成绩提高很快,估计应付高考没多大问题,令陈国生
头疼的是报考志愿,好多军校都不收女生,这个问题也的确令人犯难。
正巧这时张建军跑了进来,“国生,好消息!”
陈国生一喜,“咱们军校收女生了?”
“哪里,哪里,吴宝华来信说校长了解了你的近况,很关心,一面写信给咱们的军详
细介绍你的成长过程,一面派吴宝华去你的原址核实你的情况,打算搞一个你的真正的档
案。现在的问题是你在越南的经历无人能证明,当年给你办入越手续的那个政委被造反派
撂到乡下去了,吴宝华找了几次没找着,现在还在设法找。你能不能想出几个能证明你经
历的中国人?听你说,和你们并肩作战的不是还有两个从中国去的高炮营吗?他们是哪个
部队的哪个营?营长是谁?这些知道就够了。”
陈国生犯难了,托着脸,闭上眼,竭力搜寻,“他们……一个是郑营长,另一个……
好像是什么李……营长,具体的名字还有是哪个部队的,我记不清了。”
张建军一摊手,“你说了等于没说,废话一句!你是怎么搞的,和你一起打了两三年
仗的战友名字都记不住?!”
陈国生无奈地笑了,“你要是刚才不说区队长的名字,我就到现在还叫不出他的名字
来呢。校长的名字,我就不知道。”
张建军气呼呼地来回走了几步,瞪大眼睛说:“你这人真怪,我看你写的《抗美援越
高射炮营作战的经验和教训》,你每一次击落飞机的架数、型号、飞行高度、用了多少发
炮弹等等,这么多乌七八糟的数字你倒记得明明白白。你说不定还把我的名字给忘了呢。
”
陈国生被他一说,眼睛突然一亮,叫道:“哈,我想起来了,我一见到你妻子就总觉
得眼熟,可就想不起在哪儿见过。现在明白了,那个李营长和你妻子长得像极了,简直像
兄妹俩!”
张建军颓然坐下,“还是一句废话,天下长得像的人多的是,上哪儿找这么一位李营
长?……嗯?李……营长,长得像李静?哈!”
他一下跳了起来,吓了陈国生一跳。张建军二话不说,一阵风似地冲出门,陈国生连
抓两把也没抓住,他忙跟着喊:“建军,等等,你还没告诉我我们学校收不收女生呢?”
可张建军早已跑远了。
陈国生这才发现,张建军比刚见到时瘦多了,白白的脸庞也已经给太阳晒得黑油油的
。
两人聊了一阵子,陈国生就返回了连部,随手翻了翻连队的工作纪要,觉得无趣,又
想不出有啥工作可做,就走出门溜开了马路。
不觉逛到了部队医院,几个小护士瞧见他来了,有个“恐怖女高音”就喊上了:“小
燕,小燕,你哥看你来了。”
小燕不知在何处应了声,钻出了护士宿舍。陈国生一怔,她今天打扮得相当漂亮,两
个小羊角辫变成了一束马尾发,用一根红绫子束着,活泼地脑后跳跃。脸上薄施脂粉,走
过陈国生的身边时,一股沁人的芳香扑面而来,刺得陈国生的鼻孔里痒痒的。陈国生感慨
地说:“小妹,你比以前漂亮多了,只可惜你哥哥不在,他要是能看到以前的丑小鸭变成
了今天漂亮的白天鹅,一定很高兴。”
王燕的眼一红,伤感道:“要是我哥哥还在的话,可就真好了。”说着,她又抬起头
偷窥了陈国生一眼。
陈国生没有发觉,他不愿惹她伤心,就想扯个话题谈点别的。一回头,那几个小护士
正在后面叽叽喳喳的,脸上都带着神秘的笑,还时不时意味深长地朝陈国生望几眼。
陈国生奇道:“她们在干什么?你和她们现在混得怎么样?关系还不错吧?”
王燕嗫嚅道:“没什么,她们都是我朋友。”
陈国生又感慨地想,环境真能改造人,到部队还不到半年,她的性情就大变了,原来
泼辣的大姑娘竟一下子变得如此柔顺弱小了。
“功课复习得怎么样?有什么问题尽管提,难倒了我算你的本事!”
“自我感觉还好。”
“我出几个题目考考你怎么样?”
王燕一扬头,小嘴也撅得老高,“现在是休息时间,你就不能谈……谈……点别的什
么?”最后几个字吐得挺费力。
“噢,我忘了,快考试了,是该把脑子好好歇息一下。那就谈谈别的吧,谈什么呢?
就谈谈我指挥的登封之战,怎么样?”
姑娘似乎有些不高兴地说:“好吧。”
陈国生却没留意,一谈起他指挥的登封之战,他浑身的劲儿就来了,那是他指挥史上
的一次杰作,所以巴不得向人吹吹。
讲完了,意犹未了,他又像大将军似一扬手臂:“这在古兵法上叫围三缺一、网开一
面、虚留生路。当年的刘邓大军在土山集、大营集一战中用的就是此战法。”
姑娘一直没有做声,这时突然插了句:“你可真聪明!”
“啊,不错,我的脑子是不笨,什么时候再打仗,我保险再指挥一个比这还杰出的战
斗。”
“说完了?”
“完了。”
“我有一个要求,不知你答不答应?”姑娘低下头,继续走着。
“什么要求?尽管说,我保险为你办到。”
姑娘抬起头来,脸上充满了期望之情,“我考试时,你在外面陪着,好吗?”
“不是说你一个人去吗?”
“有你陪着,我觉得放心些。”
陈国生笑了笑,说:“我又没有什么特殊功能,能隔墙传音,好吧,陪就陪着。”
高考时,陈国生请了三天假,专门去陪这位大小姐。这时,考场警戒线外,已经密密
麻麻地站满了家长们,他们正在对自己的儿子、女儿反复叮咛、嘱咐:“不要慌,看清题
,先拣容易的做……”
儿子、女儿们则不耐烦地听着,不时看看表。
陈国生和王燕夹在其中,静静地站着,王燕甩了甩飘的秀发,说:“你还有什么话对
我说?”
陈国生一想,“没什么话了,鼓足勇气上,考上大学绝对没有问题!”
姑娘低下头,咬着嘴唇,费了好大劲儿才说:“你喜欢我吗?”
陈国生一愣,“这是什么话?我当然喜欢你,又聪明又活泼又漂亮,正适合当我陈国
生的亲妹妹。”
正巧铃声响了,考生们纷纷进入考场,父母们则争着嘱咐最后一句话。王燕紧绷着脸
,狠狠地瞪了陈国生一眼,转身向里走去。
陈国生假装没看见,继续笑咪咪地向她挥手示意着,直至被烟头烫了一下,才罢。他
扔掉了烟头,自言自语地说:“真见鬼!”不过,他有些不明白,刚见王燕时,她可把自
己恨得牙痒痒的,才半年,态度就来了个180度大转弯。唉,自己考虑也太不周全了,不该
揽下这桩差事,姑娘到了这个年龄,胡思乱想总会有的,年轻人嘛,就爱意气用事!不过
,多闯几年他们也许就明白了。
才九点钟,太阳就已经火辣辣的了,晒得他浑身发烧。他左右溜了一圈,想寻个荫凉
处歇歇。可是家长们来得很多,稍稍遮一点阳光的地方都站了人,还有好些在外干挨晒。
他想了想,就从王燕的书包里摸出了一本练习本,权当纸扇用了起来。
“知了”们此刻也活跃了,都扯开嗓门“知了、知了”地拚命叫唤,再加上周围家长
们“嗡嗡”的议论声,一时催得人昏昏欲睡。
突然,在外面晒太阳的人群中发出了一声惊叫,陈国生立刻惊醒了,忙拔腿就向出事
地点奔去。
原来一位老太太给太阳晒昏过去了,他二话不说,背了老太太就往医院跑。在昏迷中
,老太太没有血色的嘴唇还在嚅动,仍依稀在说:“小三三,这回题目都做对了吗?”
在医院里,陈国生把老太太安置好了后,一看表,不好,都十一点钟了!他赶紧撇开了两
条长腿就朝考场奔去。
等他气喘喘地跑到了考场后,一门考试已经结束了,考场上空荡荡的。他心里直打鼓
,大小姐说不定又要耍脾气了。惴惴地四周一寻,小燕就在一棵枝叶茂盛的法国梧桐下散
步!
陈国生赶紧一溜小跑凑了上去,见小燕有些怏怏的样子,就问:“考试发挥得不理想
?”
“不是。”
陈国生松了口气,“走,咱们去喝瓶汽水,你再回去好好睡一觉,养精蓄锐地迎接下
一仗。”
王燕有气无力地应了声:“好吧。”
陈国生把王燕送回旅馆后,先弄了盆水让她洗了脸,又去给她端来饭菜,看她吃完,
等她睡了,才悄悄地退出,自己到街上散步。
下午考试继续进行。陈国生正等得无聊间,张建军骑着自行车闯来了。陈国生起身笑
着问:“建军,你怎么跑来了?李静要是知道了,不把你骂得狗血淋头才怪!”
张建军嘿嘿一笑,锁好车,过来拍了拍陈国生的肩膀说:“国生,这儿呆着怪闷的,
咱们出去走走吧。”
陈国生说了声“好吧”,两人便挤开人群往在街上走去。陈国生苦笑着指了指被太阳
晒得焉焉的、但仍咬着牙坚持着的家长们说:“这哪里是考学生,纯粹是考家长!”
“望子成龙,可以理解。”张建军神秘地冲陈国生一笑,“国生,咱们快找个没人的
地方,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出了城,二人找了道田埂坐了下来,陈国生捅了捅张建军的腰眼,“快说,什么秘密
?瞧我,快把心都跳出来了。”
张建军附在陈国生的耳旁小声说:“李静怀孕了!”
“真的!”陈国生又惊又喜,“我说怎么这回李静没随文工团出去演戏呢!”
张建军手舞足蹈地说:“哈哈,我要做爸爸了。”他又拉起了陈国生的手,“这些天
李静可老实多了,笑咪咪的,再也没有对我发脾气!”
“这可真难得,你快为孩子准备准备吧。”
张建军笑道:“那当然,我今天上街来,就是为了给小孩做衣服的。”
他又憧憬道:“生个小孩会是啥样呢?肯定虎着虎脑,两只大招风耳,爱笑,一笑两
酒涡……哎,国生,你说他像谁好呢?”
陈国生递给他一支烟,笑着说:“当然像她最好,要是长得像你可就麻烦了。”
张建军的脸上挂着甜蜜的笑说:“他是从李静肚子里爬出来的,当然应当像李静,要
是像我,小鼻小眼,是男的找不着媳妇,是女的就更没人要了。”
“那李静怎么要了你?”
两人一时都笑得喘不过气来。
陈国生好容易才止住了笑,问张建军:“伙计,咱们学校到底收不收女生?”
张建军“哦”了一声,“瞧我,这几天光忙李静,倒忘了告诉你了,咱们学校不收女
生,你就让她报警官学校吧。”
“警官学校?那太危险了,万一她以后出了事,咱们去天堂报到时,王平问咱们:‘
你们是怎么搞的?那么早就把我妹妹送了上来?’可就完蛋了!”
张建军坚持自己的意见,“我瞧小丫头手枪打得挺准的,你在暑假抽空帮她多练练擒
拿格斗,以足以让她能够防身,怎么样?”
陈国生迟疑了一下说:“报警官学校可是可以,不过,还是你陪她练擒拿格斗得了。
”
张建军赶忙摇了摇头,“不行不行,你的技术比我高多了,素有‘武林高手’之称。
再说小丫头的拳头还是有几斤分量的,我可挨不起。万一把我打趴了,无法照顾李静,她
要找我离婚,我就找你!”
陈国生无奈,别的人他不放心,怕失手伤了王燕,待她都考完了后,只好仍由自己充
当王燕的鞭子。
开头还可以,陈国生还基本上顶得住王燕的攻击,可王燕好像天生就是练武的料子似
的,进步很快,特别是腿法,一逼上来,陈国生就只得全力周旋。
一天下午,陈国生搞完训练后,就又跑到护士宿舍里喊出了王燕,二人略作准备,就
打开了。
王燕两条腿如闪电一般,神出鬼没,老从意想不到的角度踢来,陈国生费力地左躲右
闪,不防左脚踩中了一块小石头滑了一下,被王燕抓住了机会,一脚正中陈国生的右胁,
陈国生站立不住,一下子摔了个四脚朝天。
王燕急忙上前连声问道:“踢在哪儿?摔痛了没有?”
陈国生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没事,这对我来说算不得了什么,你的进步真快!现在
凭你的功夫,对付一般的‘三脚猫’是没多大的问题了。”说话间,他悄悄揉了揉右胁,
暗自惊叹小丫头真有几斤力气,以后还得加倍提防。
二人又战在了一起,现在陈国生不单纯地防守了,偶尔还还上一两下。打了一会儿,
陈国生喊了声“停”,就开始讲解了:“你下盘功夫还说得过去,就是防守差了点,女子
不同男子,我的胸膛不怕打。”他擂了自己的胸膛两下,发出了“咚咚”的响声,“而你
就不行了,这儿正好是致命处,我可以不防,你不可不防。
王燕不服气地说:“那不一定,咱们打打看。”
再次交手,王燕专攻陈国生的胸膛,陈国生闪了几下,然后瞅住其中一次后劲不足,
一下用胸膛迎了上去,“咚”地发出了一声闷响。但陈国生站着纹丝不动,反而借机擒住
了王燕的拳头,轻轻地一带一推,王燕就跌了一跤。
陈国生“哈哈”一笑,扶起了她,说:“并不是我看不起女子,这纯粹是生理上的差
异。”
这时,胡新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喊道:“连长,连长,营长通知今天晚上全连集合
到营部去看电视。”
“看电视?什么时候营长发了善心,让咱们看电视?怪事!”陈国生总觉得有些不解
,但命令还得执行。
他回头对王燕说:“今天就练到这儿,你回去休息吧。”说完,就随胡新回了连部。
战士们听说要看电视了,都高兴得要命,平时连电影也难得看上几回,电视就更是稀
罕物了。
早早地吃完了饭,不用吹哨,大伙儿都自动地列好了队,陈国生出来一看,乐了,就
笑着说:“今天你们倒自觉,不用点名了。立正,向右——转,跑步——走!”
陈国生还以为自己的四连会到得最早呢,不想一到营部,嗬,五连六连早已整整齐齐
地坐在那儿,把他们四连给挤得没了地方。
陈国生把前面的部队排好,又对后面几个实在看不到的战士说:“你们各自为战。”
营长出来见状就笑着对陈国生说:“你又在玩花样了,小心团长见了,再克你一顿!
”
“反正团长迟早还是要克我的,索性让他最后算一次总账。”
电视开始了,时而出乎意料地,竟放出了一组意想不到的镜头:越南当局大规模地驱
赶华侨!这两三个月以来,陈国生一直在帮王燕复习功课,没想到中越关系已经恶化到了
这个地步!陈国生愤怒地看到,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在边界河中正颤微微地拄着拐杖,
在水里艰难地挪动着,妇女抱着啼哭的孩子,浸在冰冷的河水中……镜头对准了河那头,
越军战士正凶神恶煞地朝二十多年来为了他们祖国的解放事业付出生命和鲜血的人们挥着
枪托……
陈国生痛苦地低下头,那个李营长竟不幸而言中了,越南民族,勇悍的民族,狂妄的
民族,他们的最高的道义是报答祖国,而不是朋友。陈国生又想起了赵春山和他说的话,
“迟早要让他们尝尝中国爷爷的铁拳!”是啊,时候到了……黎芳又鬼使神差地出现在他
面前,和几年来他们多次的交谈,难道戏言真的会成为事实?难道他们真的要兵戎相见?
天哪,这是多么残酷的事实!
随着中越边境的紧张局势不断升级,每天电视、电台和报纸上都长篇地报道着关于越南不
断在中国边境制造挑衅事件的报道。
陈国生坐在连部,呆呆地看着大版大版的报道,脑袋里一片迷糊,张建军是啥时进来
的,他都不知道。
张建军轻拍了陈国生两下,见他没反应,索性重重地来了两拳,“伙计,怎么了?生
了什么病?”
陈国生无力地摇了摇头,“十年来,我还没尝过病是啥滋味。”
张建军有几分高兴地说:“小燕的录——取——通——知——单,来了!”最后几个
字,他说得很重,满以为陈国生会一下跳起来,高喊“万岁”,不想陈国生只偏了偏头,
费力地伸出手,说:“在哪儿,给我看看。”
张建军递过录取通知书,陈国生结果草草地看了一眼,随手撂桌上了。张建军连忙郑
重地收好,“到底出了啥事?”他简直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陈国生悲哀地说:“当年舍身于‘胡志明小道’的王平,要知道会有今天的事发生,
不知道会有多伤心!”
“你说越南哪,倒也是,王平算是白死了,你的越南什么李芳黎芳大概是再也见不上
面了。不过不要伤心,中国的好姑娘多的是,你别再想李芳黎芳了。”
陈国生翻翻眼睛看了张建军一眼,“你说咱们会和越南打起来吗?”
张建军周围扫了一圈,见无人,就小声说:“很有可能!说不定咱们军就要上前线打
仗!前几天我们营的营长请病假回家了,你知道他回家干什么,他回家是找他的高干父母
活动把他到机关里去!要是没事的话,好好的营长怎么会这样呢?”
陈国生用低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天哪,我希望这一切都是假的……”
张建军急得直拍桌子,“什么真的、假的,王平白死了,可王燕还在!快去给她买点
什么东西,好送她去学校啊。”
送王燕上学时,陈国生仍心不在焉,车票刚买回来,又说:“你们等我一下,我去买
票。”
回部队时,张建军忍不住说:“老兄,你醒一醒,他们不仁,我们亦可不义。事情到
了这个地步,是他们一手造成的,和你有什么相干?快抓紧时间把兵练一练!”
正巧部队里放《天仙配》,战士们看完电影,回到宿舍,一个劲地唱着《天仙配》,
到哪儿都可以听见“夫妻双双把家还……”
特别是胡新、李剑唱得最来劲。看着战士们无忧无虑的样子,陈国生忽然觉得肩上的
担子重了,他不能让战士们毫无准备地上前线。
以后的训练中,陈国生的要求格外严格,手榴弹扔不到良好,就天天加班;拚刺训练
,他亲自上阵,而且毫不留情,哪个战士稍稍有些松懈,他立即就会把他点出来和自己拚
命!这个战士不挨上十抢八枪、眼泪汪汪就不罢休,弄得谁也不敢懈怠了。
如此紧张的三个月训练转眼过了,一九七九年的元旦来临了。陈国生考虑到把战士累
了几个月,该调节调节,就决定搞一次篝火晚会。晚饭后,陈国生吩咐一排长王立新叫几
个战士去收集些枯树干叶,自己就溜到一营去找张建军。
张建军正坐在营部生闷气,他大口大口地吸着烟,整个营部会议室烟雾缭绕。可能把
营部其他的人都董跑了,诺大个营部就只张建军一人,陈国生小心翼翼地溜了过去,到了
张建军后面,突然大喝一声:“建军!”
张建军一回头,吓了陈国生一大跳!天哪,眼前的张建军已经变得又黑又瘦,眼睛里
充满了血丝;原先肥白的手也已粗糙不堪,倒有几分像失去了水分的树枝儿,那上面一截
截指骨棱角分明,两腮也陷了下去,双下巴变得又尖又黑,胡子密密麻麻地挤在嘴唇周围
。
陈国生惊道:“三个月不见,你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要是让李静看见了,不心疼
死才怪!”
张建军的脸上勉强露出了笑容。
陈国生一见此法不灵,眼珠儿马上一荡,又说:“世界上的人真是怪,花那么多的金
钱和时间减肥,其实只要在我们部队呆上半年三个月,再胖的个儿也能压成瘦条!”
张建军的脸稍稍开朗了些。
陈国生趁机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张建军愤愤地一拍桌子,恨道:“咱们的营长调到机关里去了!”
陈国生一惊,“这么说快打仗了?”
张建军不理,继而大骂了起来:“操他奶奶的!再来一次文化大革命,我非把这帮家
伙好好整一顿,看他娘的还敢不敢临阵脱逃!”
“哦,再来一次文化大革命,不亡国才怪!”
“哼,连他妈越南小鬼头如今也敢骑在咱们脖子上拉屎!不过,我偏偏不服这口气!
妈的,平时这帮高干子弟口气一个比一个大,真正打起仗来,还得咱们这些工农子弟去卖
命!”
“嘘,小声点,别胡说八道了。走,去参加我们连的篝火晚会吧。”
“没心思!”
陈国生一看表,时间快到了,就赶忙三步并作两步赶回了连里,还没到,远远就看见
自己连里的战士已经围在篝火旁唱上了。
细细一听是一排长王立新正在唱《天仙配》:“渔家住在水中央,两岸芦花似围墙…
…”
他们已经唱开了!陈国生悄悄跟在几个刚到的战士后面混进了人群。紧挨着陈国生的
一个战士一回头发现了陈国生,“连长……”陈国生疾如闪电地捂住了那战士的嘴,“别
嚷,让他们唱。”
正巧一排长王立新唱完了,在大吼:“谁唱二姐?”
正在拨火的二排长跳了起来,“我来唱!”他一扬手中乌黑的拨火棍,“手拿开山斧
一张……”战士们“哄”地笑了,二排长更得意了,“背驮扁担上山岗,砍担柴儿上街卖
……”唱得格外来劲,他唱完了,也喊了一句:“谁唱三姐?”
战士们一齐喊:“三排长!三排长!”
三排长立刻被三排的战士们推了上来,他整顿一下衣冠,清清嗓子,然后开始唱道:
“庄稼之人不得闲”一句唱完,他停了下来,冲三排的战士们喊:“诸位兄弟,谁记得下
一句?”
三排的战士们一齐唱:“面朝黄土背朝天,但愿五谷收成好,家家户户庆丰年。”唱
完了,大伙儿全笑了,接着不管嗓子好的、还是差的,连陈国生也夹在里面,大家一齐唱
道:“天上人间不一样,男婚女嫁配成双……”其中“男婚女嫁配成双”,大家唱得特别
响,唱完了,大家心照不宣地笑得前仰后合。
这时,胡新不知从哪儿跳了出来,团团揖了一拜,也唱了起来:“拜谢大姐好心肠,
助我下凡赠难香……”
他的声音又尖又细,还真像那么回事,大伙儿一时全静了下来,继续听他唱:“神仙
岁月我不爱,乘风驾云下凡来,人间景色胜瑶台,哎呀,可惜我不会飞。”
在笑声中,李剑走了出来,“含悲忍泪往前走……”
胡新见他上来了,就不下去了,他顺手摘下军帽,把脸一蒙,一头就朝李剑撞去。
李剑往后退边唱:“见村姑立路口不知为何,男女交谈是非多,大路不走走小路。”
他一转身,便绕着火堆向另一边走去。胡新也马上转身,一溜小跑,又蒙头去撞李剑。
李剑站住了,“大姐,不好!让你占便宜了。”大伙儿又是“哗”然一笑,李剑自己
也笑了,他继续往下唱:“为何耽误我穷人工夫……”
下面的战士嚷开了:“土地公公快上!”大伙儿七搡八推,最后把刘大力给扔了上去
。
“还有槐荫树!”大家乱了一阵,王立新站在一旁傻乎乎地笑,一个不提防,让战士
们给推了上去,他只好硬着头皮唱:“槐荫开口把话提……”
战士们不知不觉中把《天仙配》给演了一遍,最后是大合唱:“来年春暖花开日,槐
荫树下把子交,不怕天规重重活拆散,你与我天上人间心一条。”唱完了,大伙儿不知道
该干什么,一时全静了下来,有个战士说:“该开篝火晚会了。”
陈国生见时机已到,就站起身,“篝火晚会到此结束,大家回去睡觉,明天早上出操
,干部留下,解散!”
战士们“哗”地笑了一阵,才纷纷提了小凳子回宿舍。这时,胡新、李剑跑了上来,
敬了个正要说什么,陈国生把手一压,说:“董永、七仙女来了,你们表演得很不错,要
不是你们,连长还真不知道这次篝火晚会该怎么下台。好了,回去睡觉吧。”
1978年11月,越南领导人黎笋访问莫斯科,签订“苏越友好合作条约”。
1978年12月25日,十万多越南侵略军在苏联“顾问”的指挥下,不宣而战,
悍然入侵柬埔寨。
1979年1月7日,越军侵占金边。
同日,中国政府发表严正声明,谴责越南当局向柬埔寨发动新的大规模的侵略战争,
和不断向我边界军民发射XXXX发炮弹……
……
时局充满了火药味,陈国生坐在连部里,心乱如麻,他想了想,就铺开稿纸奋笔疾书
“现代步兵夜战的几点注意事项”。
副连长进来了:“报告连长,今天晚上七点钟到团部去开会。”
“就说我脑袋疼!”
“这次会议很重要,脑袋疼搪塞不过去。”
“那就肚子疼!”
“怕也不行。”
“腿上旧伤复发,走不动路!总可以了吧?”
“……听说是下达作战命令。”
“什么?要打仗?我去我去!”陈国生合上笔筒,马上站了起来。一提起打仗,他就
莫名其妙地兴奋起来。可是这回打的是……恩,不想了,管他娘是谁,下了命令就打!
六点半,陈国生带着指导员、副连长去了团部。这时人已经到得差不多了。有的连长
一见陈国生进来了,就打趣道:“三只手连长,怎么今天脑袋不疼了?”
陈国生笑着说:“吃了药,好了。”
“那以前吃药怎么好不了?”
“以前的药不灵,今天的特别灵。”
“怕是药引子好吧?”
……
连长、营长嘻嘻哈哈闹成一团时,团长进来了,屋里立刻静得一根针落下的声音都听
得见。
团长威严地扫了一眼全场的干部,用极为庄重的声音宣布了师部的命令,首先是中央
军委的命令,接着就是一则处分,是处分原一营营长陈继勇的,并责令其返部听候处置。
最后停顿了一下,又说:“任命原一营营长陈继勇同志为一营一连副连长;任命原一营代
理教导员张建军同志为一营营长兼教导员;认命陈国生同志为二营副营长兼四连连长;…
…”
出来时,张建军乐开了花,他捶着陈国生的后背说:“我开始听团长说有处分,当时
吓得头皮一乍,我还以为要撤你的职呢,没想到反而给你升了官!有意思。”
陈国生笑道:“你今晚还不抓紧时间搞一搞,明天好抽点工夫去看看李静啦。”说着
他的语气又沉重了起来,“这一去……”
张建军的脸也沉了,“可惜孩子还没出生……”
第二天一起床,陈国生就忙得不可开交,他不但要负责本连的事,还要协助营长处理
营里的事。时间紧,任务急,不早不晚,偏偏这时胡新跑了进来,“连长,燕姐姐找你来
了。”
陈国生忙把手中的活儿交给了副连长,心中埋怨道:“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
候来!”他忘了王燕曾说过要回他这儿度寒假了。
他跟着胡新匆匆走出了连部,边走边问:“胡新,小燕在哪儿?”
“燕姐被拦在营房外,她现在穿着一身警服,可威风了。”
“是吗?”陈国生几乎以小跑步在走,不过无论他走得多么快,胡新都一直跟在身后
,几乎一步不落。
到了门房,果然见一位女警官站在外面,她见陈国生来了,忙迎了过去,无声地立在
陈国生的面前。
陈国生见了她就是一愣,差点认不出来了,王燕变化太大了,变得更加妩媚动人,皮
肤又白嫩了许多,身体也发育得更加成熟了。她穿着一身可体的警服,更是平添了几分威
武。
陈国生急急地问:“你怎么现在跑来了?”
王燕眼睛睁得大大的,“不是约好了,回来过寒假吗?”
陈国生这才想起有过这一回事,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王燕有些奇怪地问:“部队今天怎么不准人进去?”
“啊,没什么,部队要换个驻地。”
“换驻地?”王燕的脸上露出了疑问,“要换到哪个地方?我跟着你去。”
“不必了,不用多少天我们又会回来……这个把月,我和张建军都很忙……这样吧,
你回学校去过寒假。太抱歉了,当然,你回家看看也可以。”
正在这时,后面有个战士喊:“连长、连长,二排长的电报打不到,副连长问你怎么
办。”
陈国生一寻思,“正好,二排长也是云南的,离你家不远。这样吧,你就和我一起回
趟云南,如何?”
王燕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
火车上,陈国生问这问那,就是不说他们要去干什么。当他听到王燕在学校各门成绩
优秀、射击列全校之冠时,高兴坏了,“你哥要知道,准要乐得跳楼!”
“我哥要还在人间……就好了。”王燕默默地窥了陈国生一眼,“你打算去我哥坟那
儿吗?”
“哦,没时间去了,你自己去算了。”
走在田间小路上,王燕终于大胆地说:“你是不是嫌我长得黑?”
“……”,陈国生没想到这个野丫头会搞突然袭击,一时慌不措辞 ,“不不不,相反
,我认为你长得很美。”
他迅速稳住了神,觉得自己也该开门见山了,“这个事儿我很久就想跟你谈了,首先
咱们在年龄上不相称,你太小……”
王燕已羞红的脸突然抬了起来,“不就小十岁吗?有啥了不起?”她的头又低了下去
。
陈国生并不着急,“准确说是是十二岁,你还小,许多事儿不明白,爱情是双方面的
事情,既不是同情,也不是报答,你在学校应当集中精力搞好学习,再说我已经有女朋友
了。”
“我知道她在越南,你还是嫌我长得黑!”
陈国生很严肃地说:“准确说是我配不上你,鄙人又丑又老,也没啥能耐,除了会吹
点牛皮外,其他干什么都不能令别人满意。还有,我有女朋友了,真的,不是越南的那个
,是去年李静给我介绍的一位文工团演员,叫……徐小芳,二十七岁,跟我是老乡,我们
已经谈了三个月了,打算在五一结婚。”
王燕抬起头来,两行珠泪夺眶而出,她颤声问道:“这是真的吗?”
“你什么时候见哥哥说过谎话?”
王燕低下了头,再也没说什么。陈国生暗自高兴,看来说谎话要比说真话顶用多了。
唉,在安陆时,对小芳用自己已结婚哄过去该多好!
陈国生到了王平家,连水也顾不上喝一口,就立即去找二排长。家一找到,陈国生简
略说了几句后,拉了他就走,在路上才告诉他要打仗了。
回头揩了王燕一起走,陈国生见王燕一路失神的样子,怕她出事,就索性把她送到了
医院,让她的护士朋友们照料她。
陈国生这才回部队,忙完后,看时间尚余一个多小时,就先去部队医院打听王燕的消
息。听说她已平安返校了,就落下了这块石头,然后径去一营找张建军。一问,张建军已
去了文工团。陈国生肚里好笑,脚下却不敢怠慢,不一会儿功夫,便赶到了李静那儿。里
面灯火通明,门虚掩着,传出了张建军和李静的声音。陈国生寻思还是不便打扰人家,就
悄悄地立在门外,往里瞄。
张建军只穿着一件白衬衣,坐在一张靠椅上,李静的肚子已经隆起,行动不大方便,
她正拿着一对像是袜子似的东西到了张建军的旁边,“建军,把手抬起一下。”
建军顺从地抬起了手,她把那对东西往他胳膊上套,是对护肘!
李静嘴里说:“这是我赶做的……山上石头硬,匍匐前进容易磨破皮……”
护肘套好了,张建军站起身,晃了晃胳膊,“正合适!”他高兴地扶着李静的双肩说
:“静,还是你的心思细!有了这对宝儿,我要爬多快就有多快!”
李静勉强地笑了下,又取来护膝,张建军忙抢了上来,“你好好歇着吧,让我自己来
。”
李静不理他,命令道:“把腿抬起来!”
张建军犹豫了一下,李静鼻孔里只这么哼了一声,他就赶紧把右腿甩到了桌子上。李
静费力地勾下腰,把护膝往上套,张建军的小腿比较粗壮,护膝一时扯不上。张建军伸出
双手,想要帮忙,李静一巴掌打回,只得讪讪地缩了回来……
陈国生见状鼻子一酸,眼泪都已经在眼眶中滚动了。他掂着脚小心地退了出来,寻了
个无人之处,抹掉了眼泪。
夜深了,各行各业的人早已熄灯上了床,大地沉睡在一片宁静之中。此时,大约谁也
不会想到,就在这茫茫黑幕之中,成千上万的部队正在无声无息地调动着。陈国生指挥他
的连上了车,然后向亲爱的营房投上了最后一眼,那里有一百多人顶着凛冽的寒风静静地
立着。她们是文工团的演员和部队医院里的护士,来送她的丈夫、相识或者是老乡。
“李静肯定也在其中。”陈国生暗暗地想。
他把一名病号逼进了驾驶室,然后钻进了车厢,战士们默默地看着他。陈国生掏出几
盒烟来,一人发了一支,不管他是会抽还是不会抽。
透过后一辆军车扫过来的灯光,陈国生可清晰地看见征人脸上是豪气、庄严、静思、
凝聚着中华民族文化传统和我军五十余年的光荣传统。不是“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深闺
梦里人”的悲凉,而是“匣中宝剑夜有声,不斩楼兰誓不还”的壮烈。
此刻的夜晚是静悄悄,没有枪声、也没有炮声,万家灯火连接着繁星闪烁的银河,逶
逶迤迤地向后移动着,一个个的路牌在车灯的照明下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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