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reen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zhangcjj (屠夫), 信区: Green
标  题: 一个中国军人在越南的奇遇(下部)16-20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Thu Apr 24 10:07:35 2003) , 转信

部队抵达广西——越南边境后,立即投入了紧张的战前训练之中,陈国生忙中偷闲打听到
老大哥赵春山还在那村子里,便和营长商量了一下,决定带四连战士去看望。 
    
    陈国生看着那熟悉的竹楼,心里一激动,老远就喊:“赵大哥,赵大哥。” 
    
    一楼门帘一掀,一位四十多岁的人拄着拐杖从里面出来了,也喊:“小兄弟,小兄弟
。” 
    
    陈国生迫不及待地跑过去一把抱住赵春山,细细地端详。赵春山模样没多大变化,只
是鬃角全白了,两人抱在一起,好半天一句话也说不上,还是赵春山先明白过来,“小狗
子,小狗子,快给你陈叔搬张椅子。” 
    
    屋里一个小孩应了声:“哎。”答应着就抱着两张比他人还大的竹椅出来,陈国生抢
上一步接过椅子,“赵大哥你坐吧。” 
    
    “你也坐吧。” 
    
    陈国生坐下,瞥见赵春山右腿裤里空荡荡的,惊异地问:“这是……” 
    
    赵春山摇了摇头,“还是越南人大方,法国人舍不得打断的腿,让他妈的一地雷崩飞
了。” 
    
    四连的战士们从后面上来,围在他们四周,小狗子倚在赵春山旁好奇地看着这些头顶
五角星、领口镶红领章的战士。 
    
    陈国生顺便问:“大嫂呢?” 
    
    “去上工了。” 
    
    “大狗子呢?” 
    
    赵春山没说话,眼泪却籁籁地落了下来,小狗子抢着说:“前些时,我们正在上课时
,一颗大炮弹掉在哥哥他们班里,哥哥、还有王老师都给炸死了。” 
    
    陈国生沉默了。 
    
    后面的战士忍不住破口大骂:“操他奶奶的白眼狼,冲小孩子抖什么威风……” 
    
    赵春山忙抹掉眼泪,指着身后的战士问:“这些都是你部下?“ 
    
    陈国生点点头,胡新钻出来插了句:“大伯,他是我们连长,可有本事了。” 
    
    赵春山爱怜地抚摸着胡新的头说:“你们还不知道吧,你们连长在越南那边就是大大
有名的登封团的团长,打仗可厉害着呢!” 
    
    陈国生苦笑着说:“还提那些干什么!” 
    
    赵春山笑了,“不提了,不提了。”他双手撑着椅边想站起来,陈国生见状正要去扶
,乖巧的胡新已抢先把赵春山扶起,赵春山笑着说:“这小家伙,怪讨人喜欢的。” 
    
    “他是我的通讯员,叫胡新,河南开封人,有名的小捣蛋,赵大哥,你站起来干什么
?坐着吧。” 
    
    “不,不,我想看看我们自己的战士。”他推开陈国生,艰难地走着,一个一个地仔
细审视四连的战士,嘴里不停地赞叹:“好,好。”他走到刘大力的面前时,还重重地擂
了他一拳。看完了,赵春山冲陈国生一伸大拇指,“真是强将手下无弱兵!可惜我的腿,
唉,不然的话,我非跟你一起去揍这些兔崽子不可!” 
    
    这时,南边突然传来一阵喇叭吼:“中国猪你们听着,我们打下了金边,马上就要打
北京了,你们怕不怕?……” 
    
    战士们的肺都气炸了,纷纷咒骂了起来。 
    
    陈国生吃惊地问赵春山:“越南人怎么跑这儿来了?” 
    
    赵春山叹了口气说:“唉,四年来,咱们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纵得那帮兔崽子越
发猖狂了,得寸进尺,一直占到了这儿。” 
    
    胡新捏着小拳头说:“一会儿看我们不把这帮忘恩负义的东西打个鬼哭狼嚎才怪呢。
” 
    
    赵春山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说了句:“陈国生,那个登封团就住扎在五水,听说里
面有个女营长相当厉害,你们打五水,可要多留心。” 
    
    陈国生心中一震,手上的烟不觉抖在了地下,幸好这时营部通讯员来叫陈国生去开会
,掩过了窘态。会上团长分配了作战任务,一营为突击营,陈国生的二营为第二梯队,三
营为预备队。 
    
    会完后,陈国生赶紧去找张建军,“伙计,你快去跟团长说一说,把突击营的任务交
给我们,我有作战经验,这一带地形也熟。” 
    
    张建军很干脆,“不行!我们一营论战斗力列全师之冠,而你们二营除了你的四连比
我们稍强,其他两个连就差远了,当突击营肯定不行。” 
    
    陈国生一想觉得有道理,就决定把李静这张王牌打出来,“你就不想想李静,和你那
还没出世的……” 
    
    张建军捂住陈国生的嘴说:“李静现在远在天边,管不着我,说句实话,我更想以此
洗刷我在文革中的过错,你别在这儿动摇我的军心。” 
    
    陈国生无奈,又提出了一个折衷的办法,“你去跟团长说说,把我调到一营……” 
    
    “别做梦了,升了你一级算对得起你,再说调动工作那有你想的那儿容易,再说我还
想和久经沙场的你比比高低呢。” 
    
    “咱们偷偷干,我带四连换下你们三连怎么样?” 
    
    张建军不耐烦了,“我现在有的是事做,哪有时间和你磨嘴皮子!”他推开陈国生,
二话不说就走了。 
    
    陈国生只得怏怏地回到二营。 
    
    他一回来,立刻被战士们围上了,有的问:“副营长,捞到了什么战斗任务?” 
    
    有的问:“连长,子弹是不是专找怕死的人?” 
    
    还有的问:“我们这战算什么性质?” 
    
    …… 
    
    陈国生一看,得作作政治动员了,便示意大家安静,开始说:“刚才我带四连去看了
一位曾追随韦国清参加过抗法援越的老战士赵春山,他在奠边府一役中浴血奋战,挨了法
国人一枪,此后,他又忠心耿耿地为越南工作了二十多年,可是……”陈国生语极悲愤地
说:“越南人给予他的又是什么呢?” 
    
    他停了停,才说:“可能看他那条伤腿不顺眼,赏了他一颗地雷。” 
    
    周围有的战士苦笑了起来。 
    
    陈国生点了一根烟,美美地吸了一口,又接着说:“我们节衣缩食省下两百个亿,一
千万吨物资,辛辛苦苦地援助了他们二十多年,也并没有希望他们报答什么。然而,赵春
山的儿子还有他的三十多名同学大约没惹越南人生气的地方吧,可是越南人却拿着我们给
他们打美国人的炮弹……” 
    
    他几乎吼了起来:“来对付这些手无寸铁的孩子们!” 
    
    立即有战士响应:“为我们死难的同胞报仇血恨!……” 
    
    等大伙喊完了,陈国生又继续说:“据越南人自己讲,他们打败了法国人,又打败了
美国人,还只用十几天就打败了曾与他们同一战壕的柬埔寨,能一个兵打我们五十个兵。
” 
    
    胡新插了句:“放屁!”战士们又乐了。 
    
    陈国生深深吸了一口烟,说:“刚才,他们在那边大嗽叭里面说,他们已拿下了金边
,马上就要打北京了,问我们怕不怕?” 
    
    战士们一齐响亮地回答:“不怕!” 
    
    “刚才还有战士问,子弹不是不是专找怕死的人(战士们笑),我说大家的概率都一
样,不过有一条,赵春山的大儿子和他的同学们还指望我们给他们复仇,越南人还赖在我
们的国土上,因此,几个小时之后,当我们去领教‘第三军事强国’的神通时,我们每一
个中华民族的后代,都应该视死如归,英勇奋战,为我们国家增光,为中华民族增光,为
家乡父老增光,打出我们的国威!打出我们的军威!收复我们所有的失地!” 
    
    战士们热烈地鼓起掌来。 
    
    
    公元一九七九年二月十七日,我中国人民解放军边防部队奉命对不断挑起边界冲突、
武装侵犯我国领土、残杀我边境和平居民的越南地区霸权主义者,进行了正义的自卫反击
战! 
    
    在漫长的中越边境线上,随着一道看不见的命令下达之后,我军压抑已久的千百门大
炮,终于一齐发出了狂暴的怒吼,密集的炮弹拖着长长的火尾砸在越军阵地上,映红了半
壁天空。越军阵地上的碉堡、工事如豆腐砌成似的一座座崩塌了,在炮弹爆炸的火光之中
,不时飞起一些断枪、树枝、和人的断手断腿,一排排炮弹炸过,涌起一层层硝烟,聚变
成一片恐怖的云彩升上天空。此时的人们仿佛不是踏在坚实的大地上,而是乘在狂飙巨澜
拍击之下的小船…… 
    
    …… …… …… 
陈国生和二营的战士们隐蔽在一片灌木林中,随着大地的每一次剧震,心就猛烈地剧跳一
次,别说是一般的战士,就连陈国生也从未看到过如此猛烈的炮火。好多战士平时只从电
影电视中看到过打炮,一般还没有感受过炮弹飞行的过程,这回看到炮弹不停地从头上飞
了过去,一时感到格外的新奇。 
    
    陈国生可没有这么轻松,他紧张地用望远镜搜寻着尚未被摧毁的暗堡。这时有个什么
东西撞了他一下,一回头,原来是一营的战士在往上运动。不多时,张建军也来到了他身
边,被陈国生一把扯住了,张军一低头发觉是陈国生,嘴马上动了起来,显然是在大喊。
不过,由于此刻“隆隆”的炮声挤去了世间上其它的一切声音,陈国生什么也没听见,他
只加力地握住了张建军的手,表示着自己的关切之情。 
    
    张建军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他又竭力地笑了笑,以至于有些像哭了。这时,
陈国生注意到他的肘部明显鼓出来了一块,显然是戴上了护肘、护膝,他拍拍张建军的护
肘,再把他住前一推,意思是记住李静,打仗时多加小心。张建军回头笑了笑,就带着一
营向上奔去。 
    
    陈国生目送着张建军的背影,心里暗暗祝福着,直到有个战士的伪装圈扫了他一下,
才惊醒了重新蹲在了地上,用望远镜观察着一营的战术动作。 
    
    见一营上去了,二营的战士也趴不住了,就纷纷站起来向前挤,要看个分明,险些把
正蹲在前面观察的陈国生给推了个跟头! 
    
    陈国生恼火地返过身来,粗暴地把战士们统统搡了回去,迫使他们重新卧倒了。但有
的战士还是不老实,时不时想站起来看打仗,直到前面枪声大作,流弹开始“嘶嘶”地在
空中飞舞时,才不敢起来了。 
    
    一营的战士们的确骁勇,在张建军的率领下猛打猛冲,很快就拿下了537高地,并继续
向前发展着。 
    
    该二营上了,空气一下子就紧张了,战士们慌慌张张地爬起来,丢三拉四的。幸好陈
国生料到战士们第一次上战场会有一些麻烦,所以事先留了二十分钟机动。 
    
    陈国生带四、五两个连上了537高地执行着清扫残敌、巩固阵地的任务。经过一营的冲
锋后,道路上开始看见尸体了。 
    
    这是一片死亡的地带,到处地坑坑洼洼的弹坑,清冷的夜风夹杂着令人作呕的腥气,
袅袅的硝烟尚未散尽,一团团地在战士们周围飘荡着。几堆残火不时发出劈里啪啦的声音
,除了远方的喊杀隐约可闻外,四周再也听不到半丝生灵的响动了,偶尔两声伤兵的呻吟
在夜间是如此地令人恐惧。537高地上原先茂盛的森林已被炸得七零八落了,似一颗巨大的
魔鬼头披散着头发、贪婪地张着黑呼呼的大嘴,等待着生灵的进入。 
    
    “妈的,这是什么?!”走在陈国生旁边胡新突然跳了起来,紧紧地倚着陈国生。 
    
    陈国生立即打开挎着的冲锋枪保险,俯下身借着闪闪的火光一瞄,见胡新踩中的原来
是一具尸体,那尸体的头倔强地抬着,凝固了的眼珠执着地盯着前方。 
    
    陈国生语气沉重地说:“别怕,这是一营烈士的遗体,一会儿营长会带六连来收拾的
。向后传,绕着走,别踩中了,让他好好歇息吧。” 
    
    部队上了101高地后,陈国生令四连指导员带一二排去联络一营,自己则带三排及
五连搜索着残敌。战士们三三两两地散开了,小心翼翼地搜索了起来。 
    
    “喔喔喔”突然,不知从何处传来了一阵公鸡打鸣的声音,在这寂静的战场上显得分
外的凄凉。天快亮了,天地之间又涌起了一团团的雾气。 
    
    陈国生骂了一句:“该死的老天!”这时,右侧突然枪声大作了起来,机枪、冲锋枪
、甚至还有八二无后座力炮的爆炸声,把陈国生吓了一大跳!看规模是有股不小的敌人来
袭击了。 
    
    他立即命令附近的战士抢占有利地形,监视其它各方向的敌人,自己带了十几个战士
一阵风似地卷向了枪响的地方。 
    
    等陈国生赶到了那儿一看,眼前的情景简直令他哭笑不得,四十余名战士或蹲或卧,
也不知他们在瞄什么就拚命地朝小山沟里打,甚至连喷火器也在没头没脑地乱喷,而对面
根本就没有敌人回击的枪声! 
    
    他轻踢了一脚趴在自己面前的一位正打得起劲的战士,不曾想那战士立刻翻身跳了起
来,把枪口对准了陈国生! 
    
    陈国生赶忙缴了他的枪,厉声呵斥道:“干什么?” 
    
    那战士见是副营长,就摸着后脑勺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陈国生问:“发生了什么情况?” 
    
    一战士指了指小山沟,“刚才有四五个敌人躺在那儿向我们开了一枪。” 
    
    陈国生松了口气,他估计这不过是几个败兵乱撞,碰上了他的战士,而决不是有意的
袭击。他判断那小山沟不怎么深,是无法保护人的,再说在如此炽烈的火力下,怕是连个
老鼠也无法存身了,他立刻喝令战士们停止射击。 
    
    战士们起来后被陈国生臭骂了一顿,脑袋才稍稍清醒了些,就都“嘿嘿”地笑了起来
。陈国生可没这份闲心思,他忙着检查战士们的伤亡情况,幸好只有一位腿受了伤。陈国
生点了名战士扶伤员下去后,就继续训斥道:“以后打仗要注意,出了什么情况后,要首
先向上级领导请示!要听指挥,别他妈一窝蜂似的,又不是去抢喜糖吃!” 
    
    待战士们笑完了,陈国生挥了挥手,“继续搜索!” 
    
    这一次仗虽说不太光彩,但总算是一仗,战士们的情绪也活跃了许多。 
    
    不出陈国生所料,小山沟里除了几具被打得稀烂的越军尸体外,其他什么也没有了。
 
    
    一行人遂返回,此时天已大亮。 
    
    陈国生令各排就地休息,准备当晚的攻击战。 
    
    当他转到四连三排时,见一群人正围成一堆吵吵闹闹的,便急步上前推散了战士,进
去一看,原来是高大力昏迷在了地上。陈国生见他满身是血,以为他受了伤,就忙过来查
找伤口。 
    
    正巧这时刘大力醒了过来,打听情况,刘大力却红着脸一声不吭,直到陈国生下令把
他送下去时,刘大力才急了眼,他磕磕巴巴地说:“连长,我……我没受伤。” 
    
    “那你怎么昏过去了?” 
    
    此刻刘大力的脸红得像抹了红彩水,“我……我自小就怕血,一见血就头昏,连个鸡
子都不敢杀,人家老笑话我,刚才,我打算去那儿躺一躺,夜间,看不清楚,就跟一具没
有头的人躺一快儿了。” 
    
    陈国生这才明白过来,他一想天亮时刘大力发觉躺在血泊之中的狼狈模样,就忍不住
地笑出了声。 
    
    刚才还急得要哭鼻子的战士发觉是这么回事,全笑得直打滚。刘大力蒙着脸逃出了人
群。 
    
    这时,山间一阵嘈杂,四连指导员和一营的战士们回来了。 

一营的战士们押着俘虏,背着缴获的武器走了上来,个个兴高采烈的样子。虽然恶战了一
夜,但却看不出有一丝一毫的倦意。当命令他们散开休息时,他们就全散在了二营中间,
唾味飞溅地向二营的战士们大吹特吹着自己的英勇行为。 
    
    胡新和李剑围着一个据说是冲在最前面的战士,饶有兴趣地听他怎么怎么无畏地往上
冲,一连捅死了好多个敌人。胡新人调皮,眼珠子乱转,猛然发现了一件大事,就问那战
士:“你裤裆怎么是湿的?” 
    
    大伙儿一听,忙睁大眼睛看去,果然那战士沾着血迹、泥土,破了几个洞的军裤明显
湿了一块。 
    
    那战士自己一瞅,大羞,胡新得理不饶人,刮着脸说:“羞羞!”那战士一恼火扑上
来掀翻了胡新,醋钵大的拳头高高扬起,不过却是轻轻地落在了他的身上。胡新笑着喘不
过气来,笑得那战士气恼地说:“笑什么?一会儿你们打也强不了多少!” 
    
    陈国生绕过那些嘻嘻哈哈的战士,径去找张建军。张建军倚在一棵断树旁睡着了,陈
国生静静地坐在他的对面,细细地打量着他。 
    
    张建军这会儿满身泥土,脸被熏得如锅底一般,一支燃了半截的烟沾在他的嘴唇上,
另一头正撑在衣领上,衣领已被烧了个窟窿,周围布满了烟灰。开了盖儿的望远镜吊在他
的胸前,两手怀抱着一支冲锋枪,右手食指还搭在扳机下。刺刀已打开,槽内沾染了不少
乌黑的血块。袖子肘部已磨破了,露出了淡青色的、绣着小红花的护肘。 
    
    大约过了两个钟头,张建军一睁眼,发觉陈国生坐在对面,就想站起来,被陈国生一
把又按在了地上,“你累了一夜,好好歇歇吧。” 
    
    陈国生递过来一支烟,张建军接过时,才发觉了嘴上的半支烟,怔了一会儿,就笑着
扔了。陈国生替他点着了火,问:“情况如何?” 
    
    张建军吸了一口轻蔑地说:“对方刚从民兵提拔为正规军,不禁打,老子随着炮火冲
上去的时候,龟儿子们还躲在掩体里舍不得出来!被我的弟兄逼住,几顿冲锋枪就把他们
喂饱了。” 
    
    “433高地的情况怎么样?” 
    
    “433高地地势不险,不过听俘虏说有精锐登封团的一个排驻守,听说战斗力是挺强的
。” 
    
    陈国生“哦”了声,然后随便和张建军聊了几句,最后说:“433是真正的硬桩子,你
先好好地歇一歇。” 
    
    “你快去把356干掉再说。” 
    
    “这个清道夫,我还是完全胜任的,你放心吧。” 
    
    陈国生回去跟营长商量了一下,就带着部队向356高地运动。待部队隐蔽好了后,陈国
生就带了两个战士出去侦察地形,选择冲锋的道路。 
    
    白天不知不觉地就溜了过去,太阳已落到了山边,人、山峦、树木全被夕阳映得红彤
彤的一片。陈国生忙于挑选突击队员,无暇去顾及这落日的壮景。 
    
    他按事先打得好的,以四连为基础,从五、六连各抽了几名战士。刚挑完,胡新站了
出来,眼巴巴地望着他。 
    
    陈国生故意不理会,一转身对突击队员们挥了挥手。“你们好好歇一歇,一会儿别叫
跑不动!” 
    
    胡新急了,他奔上前来抱着陈国生胳膊哀求道:“连长……副营长,让我也上吧。”
 
    
    陈国生不耐烦地说:“去去,让你去了,只怕下了地狱之后,阎王还要多打我八十铁
棍!” 
    
    胡新眨巴着眼睛,一时无话可说,就垂头丧气地走了,临走时还瞪了他的连长一眼。
 
    
    陈国生笑了笑没理。 
    
    太阳已完全没入了西山,广垠的天空中现出了几颗明亮的星星,在惊讶地注视着这场
“同志加兄弟”之间的战争。 
    
    陈国生见离攻击时间尚有一个小时,打算先打个盹。正迷迷糊糊时,两个战士爬来问
:“连长,哪里有厕所?” 
    
    陈国生一怔,见他们脸色苍白,知道是紧张所致,遂笑着说:“这里没女人,你们拉
哪儿都行,只是别拉在裤子里面就行了。” 
    
    后面的突击队员们都捂着嘴窃笑了起来。 
    
    陈国生站起身,活动活动了腿脚,看看表,时间不早了,便下令道:“检查装备,准
备出发!” 
    
    在夜幕的掩护下,陈国生悄悄领突击队进入了敌红外夜视仪探测不到的突击位置上,
等待着炮火的援助。 
    
    已方三颗信号弹冉冉升上了夜空,大炮发言了,我107火箭炮像数十条火龙一样撕
裂着天空,把整个356高地炸得犹如火山爆发一般,几十米的火浪将碎石、土块冲得四下飞
溅,一部分还砸到了陈国生及他的突击队员们身上。 
    
    炮声一响,陈国生和两个工兵迅速跃出了隐蔽的草丛,开始了紧张的排雷。敌人的地
雷阵并不长,但却十分密集,一个一个地排挺费劲儿,陈国生便寻了几根竹子,炸弹炸加
竹竿子捅,劈出了一条狭长的通道。 
    
    炮火延伸射击,突击队第一批冲锋,陈国生冒着左右飞舞的弹片,挎着一支冲锋枪,
率突击队一阵风似地突上了356高地。 
    
    到底是有登封团的部队,敌人反应很快,“嗖”地一排手榴弹撂了过来,当即有几名
战士倒在了火光之中。但陈国生和七八个跑得快的战士已顶住了敌人的下巴,手榴弹没炸
着。他上下观察了片刻后,就端着冲锋枪“咕咕”横扫着,跳入了敌人的交通沟。 
    
    敌人躺倒了一片,但并不慌乱,立即有二十多个敌人向他们扑来,双方展开了激烈的
对射。 
    
    一批TNT炸药块抛进了敌群,后面的突击队员们借敌人分兵、火力暂减弱之际杀了
上来,双方立即陷入了一片混战之中。正在这时,敌人的130口径加农炮、152口径
榴弹炮、152口径加农炮等炮群开始了拦阻射击,我方的炮火一进来不及压制,突击队
第二批受阻,上不来。 
    
    经过炮火和刚才突击队的杀伤,阵地东侧的敌人约只剩下十来个了,都躲在地堡内顽
抗,对突击队构不成威胁;西侧敌人还余五十多,不停地打着反冲锋,压力不小。正在这
时,西侧敌人后背突然响起了枪声,敌掩护火力中断了。 
    
    陈国生抓住机会,和他的突击队员们猛打猛冲迅速歼了敌反冲锋的兵力,并扑向了残
敌。这下,敌人的防御彻底打灭了,只能东一个西一个地各自为战,而不能有效地防御了
。 
    
    这时,西侧敌人后背一个童音在大喊:“缴枪不杀!”可惜是用汉语喊的。陈国生一
听,觉得声音很熟悉,冲过去一瞧,原来是胡新这个小鬼头! 
    
    战斗结束了,二营战士们披着一身的泥土、血迹,撤下了战场休息。这时,一营的战
士们正往上开,双方便互相对吹了起来。不过,由于两支部队在相互流动着,一个顶多能
吹一句就错过去了。 
    
    休息时,陈国生单独找来胡新,先狠狠地骂了顿这个目无组织纪律的小东西。胡新光
嘿嘿地笑,等陈国生骂完了,才厚着脸皮说:“其根本原因是你不肯让我进突击队……再
说我打死了十多个敌人,总可以抵消了吧?” 
    
    陈国生又好气又好笑,他也实在是拿这个小鬼头没有办法,“咦?你是从哪边攻上阵
地的?” 
    
    陈国生的想法是当时开辟的冲锋道路已被敌封锁,其它方向又都埋有大量的地雷。胡
新是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敌人背后的,肯定是另找了一条无地雷的良好冲锋道路。 
    
    他很懊恼,自己怎么会到了这个地步,连冲锋道路都选择错了! 
    
    胡新神秘地笑了笑,没有做声。陈国生一边回忆战前他观察到的情况,认真判断着胡
新是从哪儿上去的,一边催促道:“快说!” 
    
    胡新苦着脸说:“我肚子疼!”转身就想溜。 
    
    陈国生哪容他走!一把又给揪了回来,“你要不说,就别想走!” 
    
    胡新无法,只得老实交待道:“是从西边的一条小路上去的……” 
    
    陈国生听罢就是一惊!西边的小路他曾仔细侦察过,那里虽然有一条小路敌人的火力
够不着,但地雷极多,就战前的那些时间根本不可能排完。另外几条则都处于敌人的直瞄
火炮、高射机枪、重机枪和狙击步枪等构成的交叉火力网之下,别说是人,恐怕连只耗子
也无法溜过。 
    
    趁陈国生瞑目苦思之际,胡新蹑手蹑脚地溜了。这时,猛然一个火花跳进了陈国生的
脑海里——是不敌人一时来不及运这么多雷,用了假地雷,如石块之类的冒充?或者只把
地皮挖松了,在精心伪装? 
    
    很有可能!这一手玩得太绝了,竟把他这个聪明一世的人也哄了过去!陈国生用力拍
了拍自己的脑袋,觉得自己未免把敌人看得太简单了。但转念一想,又有些不服气。 
    
    他决定再去西边的那条小路看个明白。 
    
处于敌人火力死角的小路上荆棘丛生,遍布两三人高的乱石,如果没有地雷,突出队从这
儿通过真是太理想了。陈国生借着早晨依稀的阳光看了看小路的尽头,判明的确是胡新第
一次响枪的位置,看来胡新的确是从这条路上去的。
    陈国生俯下身,开始专心致志地和两个工兵取雷,一连弄出了四十多颗地雷,由工兵
同志仔细检查,都是真家伙!陈国生不放心,又从胡新的必经之路上取了八十颗压发雷,
也是真货!难道胡新是飞上去的不成?陈国生越想越糊涂,索性再找胡新。
    小东西躲在一个石洞里睡得正香,陈国生二话不说揪着胡新的耳朵把他拎到了那条路
边,问:“是从这儿上去的吗?”
    胡新揉了揉眼睛,仍睡意十足,“是的。”
    “你是怎么上去的?”
    在陈国生的逼问下,胡新连扯了几个谎都被捅穿了,最后实在是被逼得没办法,才附
在队国生的耳边说:“我会轻功,连气球都踏不破,怎么会踩响地雷?!你可千万别告诉
别人。”
    “当真?”陈国生从来不相信世上会有什么轻功、气功之类的,但眼前的事实都不由
他不相信。这压发雷只需一二十公斤的压力就会爆炸,而胡新连人带装具至少有五十公斤
以上的体重,没有这个所谓的“轻功”,他是绝对越不过这片地雷区的。
    陈国生不解地问:“为什么不能告诉别人?如果大家都学了这个轻功,不是更好吗?

    胡新嘟着嘴说:“是爷爷不让!再说练这功要花很大劲,我从记事起,就被爷爷逼着
练,练了十几年才练了个半成。我不想再练了,爷爷一恼火,就把我送到了部队说是锻炼
锻炼。现在一般人既没这个时间,也没这么多精力,我看练成了也没多大用!”
    陈国生问了几句,不得要领,只得自我解嘲地说:“轻功这玩意儿太玄乎了,等回国
后,再好好研究研究,争取以现代科学揭穿这个谜。”
    胡新倒不解了,“连长,我看你好像也会气功,是属于硬气功方面的。”
    陈国生笑道:“见鬼,我哪里会什么气功!这身笨力气全靠苦练出来的。”
    胡新不相信,“连长是怎么练的?”
    陈国生自己讲了,胡新说:“对呀!这正是气功方面的,是谁教你的?”
    陈国生笑了笑,“是我读军校时的政委,看我练习太刻苦了,就教了这个练力气的方
法,不曾想也属于气功,我看还是自己研究自己得了。”
    部队攻入了越南后,陈国生奉命攻打766高地,牵制越军,掩护一营的主攻方向。
    陈国生侦察完地形,一回来,胡新就缠了上来,不停地用手比划“我会这个、这个”
,意思是会轻功,应该去。陈国生被缠不过,只好点头表示同意了。胡新蹦蹦跳跳、欢天
喜地地跑到了一边作开了准备。
    经炮火急袭后,陈国生领突击队杀了上766高地。766高地与356高地不同,后面还有一
道防线,且净是些暗堡。冲在前面的突击队员猝不及防,当场就被打倒了十几个,连陈国
生差点中弹,亏得他生来反应敏捷,在左蹦右跳中躲过了一个又一个死神的亲吻。陈国生
见机行事,立刻组织了六门八二无后座力炮,出现一座暗堡打一个,通常六炮齐发就能打
塌。陈国生亲自扛一门炮与炮手以敌人的工事为依托,逐步向前发展着。打到最后一暗堡
时,麻烦来了,这个暗堡位置好极了,没三四年的工夫是修不起来的,大炮打不着,小炮
不顶事,无后座力炮轰了十几下也只啃了层皮下来。那里面两挺机关枪依然疯狂地吼叫着
,把陈国生的突击队全压在766高地上。
    情况十分不妙,敌人此时若来个反击,后果将不堪设想!陈国生立即下令给他拿根爆
破筒来,几个战士一齐要求:“副营长,让我们上吧!”
    陈国生头也没回地说:“让你们上就回不来了。”他接过爆破筒,又捡了根烧焦的木
棒,在上面绑了一颗手榴弹,然后把爆破筒和木棒一起攥着,竖起耳朵倾听敌人机枪的吼
叫。待一挺机枪刚换梭子,另一挺正漫无目的地乱打之际,他一个箭步跳出了隐蔽部,就
地十八滚。当敌人发觉陈国生时,陈国生已闪电般地滚到了敌机枪的死角。他同时拉了手
榴弹和爆破筒的导火索,先将手榴弹伪装的假爆破筒捅进了敌人暗堡,等了一秒钟,又将
真的爆破筒塞了进去,立刻翻身滚开。敌人大约刚把假爆破筒扔了出来,就听见惊天动地
一声巨响,暗堡飞上了西天!
    陈国生被爆炸气浪激起的泥土埋住了,战士们赶忙抢上来把他扒了出来。陈国生硬撑
着站起了身,刚才头部被几块石头击中了,头还是晕乎乎的,不过有一点没忘记:“快构
筑工事,准备打敌人的反击。”
    “副营长,你没事吧?”
    陈国生挤出笑容说:“没事,副营长的命大,你们放心吧。”
    工事尚未完全筑好,敌人炮弹就打了过来。
    二营四、五连的战士在陈国生的指挥下,从容不迫地应战,以冲锋对冲锋,多次打垮
了敌人的反击。从半夜一直到第二天中午,阵地上没有断过枪声。
    就在766高地空前激战时,一营出其不意地对预攻目标发起了猛烈的攻击。
    敌人的注意力立刻被移走了,陈国生这才松了一口气,他抬起衣袖擦额上的汗,起身
巡视阵地,检查着自己的伤亡。
    766高地原是一个山青水秀、树木葱郁的原生地带,敌我双方的数万发大小炮弹已把这
个突兀嶙峋的自然风情画卷,变成了“和尚头”。在明晃晃的太阳光直射下,阵地上布满
了灰不溜秋的子弹壳、折断的冲锋枪、缺支架的机枪、残破的手榴弹箱。只要稍稍留心,
随地就可见一滩一滩乌黑的血迹。战士们把钢盔盖住脸,仰着肚皮、四脚大张,懒洋洋地
躺在太阳下睡大觉。陈国生从他们面前走过时,也懒得动弹。
    “连长,连长。”右边传来了一阵微弱的喊声。
    陈国生闻声寻去,原来是胡新在喊他。胡新抱着支冲锋枪,斜倚土壁坐在工事内,脸
色苍白。
    陈国生靠着他坐下身,见他神色不大好,以为是半天激战没水喝所致,就解下自己的
水壶,摇了摇,不错,还有几口水。胡新无力地摇了摇头。
    陈国生不理,把水壶伸到嘴边就给他灌了进去。
    胡新喝完后,果然有点精神了,他小声对陈国生说:“连长,周围没人,你就给讲讲
女人吧。”
    陈国生刮了他的小鼻子一下,骂了句:“小不正经!都什么时候了,还记得这个!”
他起身欲离去。
    胡新哀求道:“连长,连长,你就讲给我听听吧。”
    陈国生发觉他眼中透着极度的焦灼,心不有忍,就又坐了一来,严肃地说:“好吧,
我给你仔细讲讲,不过有个要求,一会儿我讲的时候,你可不许笑,只准老老实实地听!

    胡新苍白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微声说道:“连长,我保险一句话也不说。”

    陈国生就取出笔和纸,认真地给他介绍女人的各部构造和功能,还不时画草图加以说
明,又把从张建军那里听来的一些性生活的知识讲给他听。一口气讲了半个多小时,陈国
生有些口干舌燥了,就仰起头把水壶中的一口水喝进嘴润润喉,正拧水壶盖时,一件硬物
撞在了他的头盔上。
    陈国生一愣,回头一瞧,原来是胡新怀抱的冲锋枪滑了过来。“这小鬼头!”他爱怜
地笑了笑,打算推醒他,一转身,才猛然发觉情况不对劲儿!
    胡新依然斜倚在工事旁,双手垂在胸前,右手仍抓着枪带,两只女孩子般的眼睛紧紧
地闭着,没有血色的脸上挂着甜静、带几分羞怯的微笑……
    陈国生忙一把抱住胡新,耳朵紧贴在胡新那幼小的胸膛上,一连换了几个地方,都听
不到生命的搏动!陈国生不甘心地又去听呼吸、摸脉搏……
    他疯了似地喊:“胡新!胡新!”他茫然中翻过胡新,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胡新
的后背上赫然有一个弹孔!周围的血早变黑了,积成了一大团,“胡新,胡新!”
    然而小小的胡新却望远不会再回答他的连长了,永远不会再调皮地唱七仙女,永远不
会再使用他的绝世轻功了……
    他走了,带着对生命的无限渴求走了……
    
    
陈国生回到了临时营部,翻了一下歼敌的记录,发觉都是些地方部队和登封团二三营各一
部,敌主力一营尚未露面,无疑它集中在五水,而我们的一营正好是主攻五水,这回可是
一营对一营了。陈国生坐不住了,跟营长说了声后,就去找张建军。张建军正被一营的战
士围着发表演说呢。
    陈国生毫不客气地把他扯了出来,张建军意犹未尽,连走边说道:“弟兄们,记住我
讲到哪儿来了,待会儿我回来接着讲。”
    “营长,放心吧。”战士们拍着身上的泥草,嘻笑着三三两两地散开了。
    陈国生和张建军挑了一个僻静处,各倚棵松树坐下,陈国生抽支烟递给张建军,才说
:“你刚才吹了些什么?不会又是广东小吃吧?”
    张建军接过烟,点着了,狠狠地吸了一大口,才说:“还吹那些干什么!你找我有啥
事?”
    陈国生瞧了瞧张建军密布血丝的双眼,有些担心地问:“你身体还挺得下来?”
    张建军笑着挥了挥手说:“没问题!只是……”他像身上爬满了蚂蚁似地转了几下身
子,“好几天没洗澡,太难受了。”
    “挨了枪子儿更难受!”陈国生摸起地上的一块小石头,把它狠狠地扔到了远方,“
谈谈情况如何吧。”
    “谈什么?”
    “你打算如何打五水?特别是848高地?”
    张建军沉吟了会儿,说:“到目前为止,基本顺利,我们已控制住吴化江两岸……”

    陈国生打断了他的话,“上面有座竹桥,毁了没有?”
    “竹桥还在,只是不能通坦克。”
    “……不能通坦克?怪事!”陈国生困惑地摇了摇头,越军显然对它作了破坏,但他
一时明白不过来,为什么不干脆炸掉了事?!
    张建军还在继续讲着:“……我们已查明848高地敌人驻有一个兵力不足的连,是登封
团一营一连。”
    “……一个连?作为五水的门户会只有一个连?”陈国生又摇了摇头。
    张建军看了陈国生一眼,“敌人把848高地的树全吹光了,阵地前几百米光溜溜地没一
点遮拦,山脚又堆满了横七竖八的大树,人越过很困难。敌人自恃天险,拿一个连驻守,
是有道理的。”
    陈国生托着下巴,说:“敌人应该考虑到848高地一旦丢失,五水也就等于丢了。”
    张建军沉思了起来。
    陈国生又说:“敌人很可能是以两个连甚至一个营伪装一个连,这种把戏登封团曾玩
过。为保险起见,我建议你把一营统统带过江!”
    张建军狠吸了两口扔掉烟头,果断地说:“好吧,就这么办!”他又轻捶了陈国生一
下,擅自更动作战部署,打了败仗是要军法从事的!”
    陈国生笑了笑,“总不能打无把握之仗吧?一营一连虽是加强连,战斗力也极强,但
也不能轻敌呀!你是营长兼教导员,有先斩后奏之权,要是事事等瞄地图的上级的命令,
败仗怕有的是打!我回去把详细情况跟团长说说,就可以了。”
    张建军看了看表,“还有两个小时,你随我一起去趟二三连,可以吗?”
    陈国生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草根和灰尘,伸了伸懒腰,“好吧,我跟你跑一趟。”

    二人一起到了二三连的隐蔽地,战士们立刻围了上来。张建军闪在了一边,说:“快
把你们的连长找来。”
    战士们争先恐后地拥来了自己的连长,一边问:“营长,把我们也带上去,行吗?”

    张建军笑着说:“我这趟回来,就是来打你们的主意的。”
    附近的一些战士兴奋地问:“咱们也过江?”
    等二、三连两位连长到了近前,张建军就故作严肃地说:“二连、三连,我命令你们
一小时后过江!”
    “是真的?!”战士们立刻雀跃了起来。
    “营长能胡说八道吗?!”
    连长、指导员们却疑惑地盯着张建军。
    张建军给他们部署完了后,有的战士奇怪地问:“营长,为什么要我们过江,又不让
我们打呢?”
    张建军笑了笑说:“你们营长也是怕死鬼,带你们去,是怕万一战斗不顺利……”
    他停了下,又认真地说:“伙计们,你们就赶紧上,把营长抢下来再说!”
    战士们哄然一笑,都说:“咱们怎么也不能把自己的营长给打丢了呀!”
    “你们到时候可别食言。”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大伙儿闹作了一团。只可惜这是战场,不能尽情地吼,尽
情地笑。
    陈国生回到了二营营部,向营长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营长犯难了,最后说:“我知道你有战斗经验,可这是团部的命令……这样吧,你直
接跟团长通话。”
    电话要通团部后,陈国生先提出自己要重新侦察848高地敌人的兵力。
    团长说:“已侦察到的情报是确定无疑的,兵贵神速,一营行动快捷,敌人连竹桥也
来不及毁了。”
    陈国生无奈地说:“848高地易守难攻,没有坦克的配合,是会付出很大代价的。我建
议一营暂缓攻击,等修好浮桥,有坦克部队配合后再打!”
    团长冷冷地说:“上级有命令,要我们不惜一切代价从快拿下848高地!”
    陈国生还要说什么,团长已撂下了话筒,似乎还说了句:“多管闲事。”
    陈国生苦笑着放下了话筒,沮丧地去执行自己的任务,率四连佯攻敌人,掩护一营的
开进。
    天空中蒙上了一层似雾非雾、似云非云的东西,骄横的太阳此刻懒洋洋地挂在天幕上
,看上去倒似十五的月亮。陈国生带着疲倦的部队下来后,浑身简直像散了架,恨不得立
刻找个安乐窝躺下美美睡一觉。但他还不能睡,一营还在炮火连天中奋战。
    陈国生找来营部的通讯员,强打精神,询问一营的情况。通讯员知道陈国生的脾气,
早详细地了解到一营的情况,便认认真真地一一介绍给陈国生听。陈国生直觉得脑袋如泰
山般重,老往下垂,上下眼皮也像吸铁石,稍不注意就粘一块去了。当他听到一营进展顺
利、已攻克848高地、正向纵深发展时,朦胧的意识还在想:不可能吧……已飘飘然地进入
了梦乡,通讯员见陈国生睡着了,就悄悄地离去了。
    几声炮弹猛烈的爆炸声猛然惊醒了陈国生,他强睁开眼,周围空无了人。他回忆刚才
的炮响,细一品味,立刻确定是炮弹落在了吴化江上,忙叫道:“通讯员!通讯员!”喊
了几声无人应,正要去找人,李剑仓惶地跑了过来,连叫:“连长!连长!”陈国生忙迎
上去问出了什么事。李剑的小白脸已急得通红,“连长,不好了,竹桥给敌炮打断了!”

    陈国生一惊!在原地踱了几步,“嘿”地重重捶了一拳树。敌人果然不出所料,在玩
花招,没炸断竹桥纯猝是假像,诱我急攻848高地。敌人并未如我说的“仓惶地溃散”,而
是有计划地撤退,大炮早瞄好了竹桥。这样一营就给隔在江对岸了,孤军无援。
    陈国生连连叹气:“报应,报应。”是啊,战场上的任何轻敌都会立刻遭到毫不留情
的报应!
    登封团毕竟是名不虚传。
    幸好陈国生机警,事先悄悄令五连的两个排过江,以控制江对岸的阵地,敌人一时是
夺不走的。他顾不上和营长商量了,连叫几声:“胡新!胡新!”
    李剑先是一愣,然而很快明白了,就雄赳赳地站在陈国生面前,鼓足劲喊了句:“到
!”
    陈国生这才醒过神,他有些伤感地说:“快、快去通知四连、六连以及其他所有赶到
江边的部队,想方设法从速渡过吴化江!”
    
    
    




--

※ 来源:.哈工大紫丁香 http://bbs.hit.edu.cn [FROM: 202.118.231.9]
[百宝箱] [返回首页] [上级目录] [根目录] [返回顶部] [刷新] [返回]
Powered by KBS BBS 2.0 (http://dev.kcn.cn)
页面执行时间:204.205毫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