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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zhangcjj (屠夫), 信区: Green
标  题: 一个中国军人在越南的奇遇(下部)24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Thu Apr 24 18:47:17 2003) , 转信



一个中国军人在越南的奇遇
(二十四) 

848高地牵制了我两个连的部队不能投入战斗,的确令陈国生牵心,他不断催促快运汽油上
来。 

坑道里的敌人也很猖狂,外面一喊话,子弹就飞出来欢迎。陈国生试了两次,除了钢盔给
打飞了外,一无所获。他确信敌营部在里面,故点名叫黎芳出来答话,可敌人根本不理。
 

刘大力悄悄到陈国生身边,小声说:“一班回来了。” 

陈国生一听是王立新他们回来了,大喜过望,心想王立新这小子还有两下,硬是把一班从
鬼门关里带出来了,一时太高兴了,没留心刘大力脸色有些不对。 

一班回来了五个战士,陈国生挨个一瞅,没发现王立新,疑云顿起,把目光投向刘大力。
 

刘大力推上一班的一个战士,示意他说。 

那个战士抽泣着说:“连长,排长他……他牺牲了。” 

陈国生顿感呼吸紧迫,“他是怎么死的?” 

“我们转了几圈,没摆掉敌人,排长他就一个人把敌人诱开了。他走时带了一捆手榴弹,
我们没走多远就听到排长走的方向有集束手榴弹的爆炸声,然后什么都没有了……” 

又一位弟兄去矣! 

陈国生的脑海里蓦地闪过了胡新含羞带怯的微笑,李剑满足而恬静的笑容,张建军死不瞑
目的双眼……心底有一个声音在大喊: 

报仇! 

要报仇! 

要报仇!! 

一股奔腾的热血涌上面颊,陈国生蓦地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报复心理,他像一头狂暴的雄狮
一样怒喝了一声:“汽油送上来了吗???” 

旁边有战士答:“送上来了。” 

“往里灌!!!” 

几十桶汽油从通风孔、坑道口灌了进去,陈国生铁青着脸,操起冲锋枪冲洞口的汽油打了
一梭子。火腾地就熊熊燃烧起来,空气中立刻弥漫了呛人的汽油味。 

烈火急速地随流动着的汽油向坑道内发展,站在坑道口的人可清晰地听见敌人惊慌的嚎叫
。刘大力发觉连长总死死地盯着大火,一动不动的,像座凝固了的雕像,不觉有几分惊慌
,忙推了推连长,“连长,这里火烤人,咱们到山上看看营长他们回了没有。”说完,他
不由分说地扯了连长就走。 

正巧,营长带五连风尘仆仆地赶回来了,一看见陈国生就大喊:“国生,敌人给打跑了,
咱们快去见团长吧!”他发现陈国生没有动的意思,以为是他不想见团长,就笑着说:“
不见团长也可以,不过你的行动也太冒险了,这一天可把我担心死了。总算你活着回来了
,我也算放心了。” 

陈国生淡淡地一笑,“敌人把我们逼到了背水作战的尴尬境地,不冒险不行。” 

“这一仗也真亏了你,不然这848高地怕真难打下来。”营长指了指848高地上重重叠叠的
明堡、暗堡。这些地堡的位置大都选得极好,大炮很难命中,连带的炮不来上七八发也是
打不掉的,大部分需要人送炸药去炸,那将会牺牲多少人?陈国生是从背后打的,这些地
堡都丧失了作用。 

陈国生无力地摇了摇头,“我个人算什么,吴化江一战,没有七连的主动配合,胜负难说
,至少我是抽不出兵力来打奇袭;攻无名高地,没有你们的配合,无论如何敌人也会发现
的;没有王立新,我怕早在阎王庙里了……” 

营长笑着说:“没有你,我们的配合就都成了无源之水。” 

这时,有战士来报告说火快熄灭了,请示要不要派人下坑道去查一查还有没有活人。 

陈国生摆了摆手,梦呓似地说:“不用了,氧气耗完了,他们就是烧不死,也得给闷死…
…” 

太阳升起来了,经过一夜的洗礼,不沾一点儿灰尘,光鲜异常,大地的一切都给照得明晃
晃的,断枪、半截刺刀闪着耀眼的寒光。 

刘大力端着冲锋枪踏着满地的血迹,谨慎地搜索着残敌和伤兵,血腥气和肉烧焦的糊味熏
得他不断捂着鼻子。经过一夜的激战,848高地犹如打翻了的宴席,狼籍一片,随地可见死
尸,在阳光的映照下,不像夜晚那么阴森了。 

刘大力领着两名战士搜索到一处被炸塌了的掩敝部前,在清冷的晨雾中,刘大力发觉那里
站着一个人,捧着什么,一动不动的。刘大力眼尖,一眼就看出那站着的正是自己亲爱的
连长。 

到了陈国生后背,顺着他手臂看去,只见陈国生正捧着一截断手,细瞅,像是两三岁小孩
的,又白又胖,只是被战火熏得黑一块白一块,小手腕上套着一个编制的手链,上面缀着
一个子弹壳做成的装饰花,那小花呈梅花形,上面溅满了鲜血。 

军中多这玩意,刘大力并不奇怪,让他诧异的是连长的眼光直直地盯着小胳膊,像丢了魂
。他笑笑地凑上去用肩膀一撞连长说:“咱们搜了一遍848高地,没发现敌人,只找到了两
个伤兵,再该干什么,请连长指示。” 

陈国生的嗓子眼一甜,一口鲜血“哇”地吐了出来,脚下当即软飘飘地站不住,向后仰倒
。 

刘大力慌忙扶住陈国生,连声喊:“快来人啊,担架员,快来,连长不行了……” 

陈国生只觉得自己好像在天空中飞翔,周围全是一团团的雾气,飘来飘去地什么也看不见
,什么声音也听不见。他迷惘地四顾,竭力想判明自己在什么地方,可大脑仿佛被人抽空
了似的,什么也想不起来。 

一团团的雾气兀自奔来涌去。 

雾中涌起了一个人,那飘曳的美发,那黑甜的大眼,分明是黎芳,她正含羞微笑着横抱着
一个婴儿,孩子两只胖嘟嘟的小手在空中乱舞,手腕上醒目地挂着他当年送给黎芳的子弹
壳小花。 

黎芳低着头,半眼也不看他,边哄着孩子边姗姗从他面前经过了。他想喊,却什么也喊不
出,他想迈步上前拦住她,好好地诉一诉几年来的思念之情,一股大力却把他向后拖,怎
么也挣不开…… 

小石头钻出雾来,手里捧着一把无名野花,身上依旧套着那身肥大的军衣,欢跳着,追上
黎芳,紧紧依偎在她身边。 

他多么盼望她俩能回头看他一眼啊,但两人却旁若无人地消失在茫茫一片浓雾之中,留下
的仅仅是小石头的欢声笑语。 

陈国生失望地偏过头,雾气更浓了。 

他的手脚全像没有似的,一点知觉也没有……快追上她们了吧?她们的影子不是又在前面
出现了么?快喊……不对,小石头,还有他的孩子分明死了,怎么又会见面?莫非到了人
们常说的阴间?真是阴间就好了,那就没有疯狂肆虐的美国飞机,没有你死我活拼杀搏斗
的惨景,自己就可以自由自在地和黎芳在一起了,黎芳!等等我…… 

终于追上了,怎么是张建军、王平、鲁革命三人?他们三人拿着一张照片指指点点的,准
是他们四人的合影!鲁革命笑得多甜,伙计们,等等我吧,你们难道不认识我了,我是陈
国生啊! 

然而张建军、王平、鲁革命没一个理他,都无情地消失在浓雾之中。 

陈国生茫然四顾……胡新和李剑显现在他面前,他们二人相对笑着,两手有节奏地打着拍
子,似乎仍在唱:“树上的鸟儿成双对,绿水青山带笑颜……” 

胡新,你停一下,你走时,我还没跟你讲完呢; 

李剑,你也停一下,课还没上完,你不能这么早走,等等我,你们别走,等——等——我
——…… 

短暂的十六天自卫还击战结束了,陈国生和他的战友们带着胜利的喜悦和深沉的痛苦回国
了。 

汽车上,陈国生双手紧紧抓着那磨了好几个破洞的护膝和撕了一条大痕的护肘,双眼木然
地盯着前方,思潮澎湃,二十多天前,他和张建军一起从这里出发上前线,可现在……他
缓缓地回头扫视着他的战士,战士们也忧愁地盯着他,许多熟悉的面庞不见了,永远地不
见,他们安息在了南国芬芳的泥土中,而他们,还将在艰难的人生历程中继续跋涉…… 

军营临近了,远远地可见一群人簇拥在军营的大门口,陈国生肯定那是得到消息的部队医
院和文工团的护士演员们。他想象得出,她们是怎样在企望她们的丈夫或者情人。 

想到这,陈国生不觉低头望了一眼那磨了好几个破洞的护膝和撕了一条大痕的护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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