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reen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zhangcjj (屠夫), 信区: Green
标  题: 《白宫突围》-5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Wed Mar  3 19:57:48 2004), 站内信件





 



 

 
第二十五章 小腿上的胎记(一) 

 昨天台湾各报在报道中国副总理邓小平同美国参议员共进午餐的消息中,都相当详细地


报道了邓关于台湾统一问题的发言。据这里的观察家认为,公开报道邓小平的“尊重台湾


的现状”,“维持台湾现在的社会、经济制度”的讲话还是首次,这表明台湾当局的态度


发生了变化。

  该消息是报道1月30日午餐会后,美国参议员会见记者的情况。各报都使用本报驻华盛
 
顿记者或中央社的电讯。各报都用《邓小平拒绝放弃(使用)武力》的标题,提到邓小平谈


到台湾问题时直到最后都没有说“不使用武力解放(台湾)”。同时值得注意的是各报也详


细地介绍了美国参议员在同邓交换意见中得到的没有使用武力的意图的印象。据认为,台


湾当局这次决心报道邓发言的背景是,除了在中国的统一的攻势面前,不得不使国民知道


中国方面统一的条件以外,还在于下述判断:即,使国民知道邓暗示不使用武力的发言在


防止动摇上是有利的。

  ——《东京新闻》1979年1月31日香港电

  一

  1月31日凌晨6时30分。

  罗新华刚起床,王枫便来到他的房间,递给他一份夜里两点收到的从国内发来的传真


电报。内容大意是:

  (一)“梅茵霍芙集团”设在波恩太平洋国际银行的账户在收到由德黑兰拉霍曼石油公


司汇入的五十万美元的第二天,又接收到一笔来自中东某地的一千万美元的巨资。此款何


人所汇,用于何事,不详;

  (二)苏驻伊朗武官阿托列夫上校两周前曾秘密潜往慕尼黑,同“梅茵霍芙集团”首领


巴德尔会晤;

  (三)“梅茵霍芙集团”一名代号“孤雁”的敢死队员不久前失踪,据悉,此人极可能


潜入美国参与“刺杀迪姆虎计划”。

  罗新华看罢电报,未加思索地说:“这同美方介绍的情况完全吻合:‘KGB’用一千万


美元的高价雇用了‘梅茵霍芙集团’的敢死队员充当杀手,阴谋在美国制造暗杀事件。”


  王枫用手掌摩挲着下颌,有些不解地说:“那个给‘梅茵霍芙集团’汇入五十万美元


的拉霍曼石油公司是台湾人控制的,现在又冒出来个‘一千万’和‘阿列托夫上校’,难


道巴德尔会同时受雇于两个老板?”

  罗新华不以为然地说:“这些亡命徒,只要给钱,八个老板也敢答应。不过,据泰伯


森讲,‘梅茵霍芙集团’派遣的恐怖分子刚下飞机就被美方的特工抓获了。”

  王枫淡然一笑,慢吞吞分析道:“他把事情说的太轻巧了,如果他们真的抓住了杀手


,为什么还会有一个叫‘梅茵霍芙’的女人给托尼打电话呢?托尼的老板为什么还会告诉他


‘卓娅已到了华盛顿’呢?何况,连泰伯森本人也不相信中情局在机场逮捕的那个西德人是


‘梅茵霍芙分子’,真正的杀手并没落网,他不仅早已潜入了华盛顿,而且还同托尼取得


了联系。”

  罗新华若有所思地问:“莫非西德的巴德尔会派人来美国同托尼合伙行动?”

  王枫做了个肯定的手势:“这没什么奇怪的,他们本来就是一伙的。”

  罗新华继续按自己的思路追下去:“这样看来,‘梅茵霍芙集团’失踪的那个代号‘


孤雁’的敢死队员可能就是给托尼打电话的女人,也是托尼正等待的‘卓娅’。”

  王枫却摇摇头:“不,这件事我琢磨了半宿,总觉得那个叫‘梅茵霍芙’的女人和托


尼讲的‘卓娅’不是一个人,或者说托尼需要的‘卓娅’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样东西。


”他用灼灼的目光望着对方:“你还记得当年咱们在朝鲜战场上唱的那首歌吗?”他轻轻晃


动着一只拳头,低声哼哼唱道:

  正当梨花开遍了山涯,

  河上飘着柔曼的轻纱;

  喀秋莎站在峻峭的岸上,

  歌声好像明媚的春光。

  ……

  罗新华不明白平素不苟言笑的老部长此时怎么会有这般雅兴,更不明白这首俄罗斯民


歌同眼前的谋杀案有什么联系,但那熟悉的曲调却使他想起了隆隆的炮声和滚滚的硝烟。


  王枫显然已记不清歌词,哼唱了两句便停住了,扭头问:“你还记得这首歌的名字吗
?



  罗新华笑道:“当然记得,《喀秋莎》。”

  “你知道‘喀秋莎’指的是什么?”

  “一种火炮。”罗新华眼睛一亮:“你是说‘卓娅’和‘喀秋莎’一样,也是……”


  王枫自信地点点头:“对,我已通知国内尽快查明‘卓娅’的真实身份。”

  罗新华想了想,请示道:“这个情况是不是也向美方安全小组通报一下。”

  王枫表示赞同:“可以,但要讲明这只是我们的分析,仅供他们参考。” 




  7时30分。

  罗新华赶到安全小组指挥中心将中方调查的情况向泰伯森作了通报。


  泰伯森对“梅茵霍芙集团”受雇于“KGB”来美国制造暗杀事件并不感到惊讶,似乎这


些“情况”早已在他的掌握之中。他坚持认为“梅茵霍芙集团”失踪的“孤雁”就是“卓


娅”,并说美方安全小组正通过设在各地的国际刑警组织追查此人的来历和下落。他也不


同意中方关于巴德尔和托尼合伙执行“刺杀迪姆虎计划”的推测。他用不容置辩的口吻说


:“梅茵霍芙分子都是些凶残的亡命之徒,历来喜欢自杀性的单独行动,他们从不相信任


何人,也绝不同任何人合作。”

  罗新华对他的说法提出质疑:“既然如此,那这个‘梅茵霍芙分子’为什么要主动找


托尼呢?”

  “这家伙一定是有了麻烦需要托尼帮忙。”泰伯森对这个问题仿佛已经过深思熟虑:


“当然,他可能根本就不知道托尼的‘刺杀迪姆虎计划’,更不知道这个计划是白宫某些


人策划的。”

  罗新华又问:“按照你的推测,如果托尼不帮这个‘梅茵霍芙分子’是不是就无法采


取行动?”

  泰伯森极为自信地挥了一下手臂:“是这样的。所以我们只要牢牢盯住托尼这条‘绿


色幽灵’,也就能控制住那个神秘的德国人。”

  罗新华仍有些疑虑:“已经三天了,托尼怎么一直没动静呢?”

  泰伯森胸有成竹地一笑:“放心吧,狐狸要吃鸡,总会钻出洞。”

  这时,丹尼尔送来了由白宫办公厅签发的邓小平当天的活动日程。

  泰伯森看了看,并立即输入电脑监控系统进行核查:最新的日程表同原定的安排没有


什么变化:上午9时,在下榻的布莱尔大厦会见美国企业家和华侨代表;10时30分,接受坦


普尔大学校长授予的该校名誉法律博士证书;11时30分,在布莱尔大厦举行记者招待会并


与美国电视记者共进午餐;下午2时,在白宫新闻大厅同卡特总统签署有关中美科技、文化


交流协定;然后由总统夫妇陪同参观白宫;晚7时,在中国驻美大使馆举行答谢宴会。电脑


显示,所有活动场所和行进路线已在“立体警戒网”的严密监控之下。

  因为上午的重点防卫区域是布莱尔饭店,罗新华在听取了泰伯森对当天的安全警戒的


情况介绍后,便先返回住地布置中方警卫人员。

  罗新华离开后,泰伯森却陷入了沉思,中国警官的那句问话又在耳边回响:“已经三


天了,托尼怎么一直没动静?”当时,他回答的虽然挺轻松,可内心也感到奇怪和不安。邓


小平在华盛顿的日程只剩最后一天了,托尼怎么还不行动呢?躲在他背后的老板怎么还不露


面呢?莫非自己的判断错了?莫非这又是托尼设的圈套?

  泰伯森打开一台高频无线电话机:“301回话,我是老狼,‘坏小子’有什么动静?”


  话筒中传来一个男人沙哑的声音:“007,301报告:夜里11时05分,‘坏小子’驾一


辆灰色的班特利牌轿车离开山洞,在法拉古大街海军俱乐部前拉了一个妓女,15分钟后,


他将妓女赶下车直接返回山洞。”

  泰伯森紧问道:“妓女?什么样的妓女?”

  “一个亚洲女人,是个便宜货,口交一场才得了50美元。”

  “她在什么地方下的车?”

  “马萨诸塞大街第三路口。”

  “笨蛋!你们为什么不盯住她?”

  “你给我的任务是盯住‘坏小子’,可不是妓女。不过,我们拍下了那个女人的录像


。”

  “好吧,你马上派人把录像带给我送来。”

  泰伯森关掉通话器,接过丹尼尔递来的一支雪茄,不满地说:“这个沃克越来越不会


办事了,连个目标都盯不住。”

  丹尼尔问:“他在盯谁?”

  “那个该死的‘绿色幽灵’。”

  丹尼尔有些意外:“怎么,这家伙真在华盛顿?”

  “对,而且就藏在‘红色风暴俱乐部’。”泰伯森吐了一口浓烟,又压低声音道:“


这是人家中国人发现的。***,我们美国特工全成了一群蠢猪。”

  丹尼尔用惊异的目光望着上司:“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愿意把这件事告诉安全委员


会?”

  泰伯森冷笑着抖了抖烟灰:“我不相信他们。”

  丹尼尔想了想,深谙世故地劝说道:“你没必要这样做,即使你不讲,中国人也会通


过别的渠道把这个情报转给布热津斯基和特纳,一旦出现这种局面,你会遭到众人的误解


和反对。”

  泰伯森颇为自信地笑了笑:“那位罗先生会和我合作的,因为正是他向我提供了有内


奸的证据。”

  丹尼尔仍坚持己见:“无论如何,这件事你应该同特纳讲一下,他现在是总统任命的


安全执行小组顾问。”

  泰伯森固执地晃晃了灰白的脑袋:“不,我历来讨厌中情局的人。”他用信赖的目光


望着老搭档:“乔,希望你也能保持沉默。”

  丹尼尔郑重地点点头:“我会的。”随后又若有所思地问了一句:“真令人不可思议


,这位罗先生怎么会对托尼的行踪了解的这样清楚?”

  泰伯森随口应道:“这很简单,他们在‘美革共’内有自己的内线。当然,这事我们


不好查问,最好装糊涂。”

  丹尼尔笑道:“看来他们的特工的确很厉害呀!”

  泰伯森似乎想起什么:“可罗先生也搞不明白,托尼既然要在华盛顿实行刺杀迪姆虎


计划,可为什么到现在仍不采取行动呢?”

  丹尼尔也觉奇怪:“是呵,难道托尼放弃了刺杀计划?或者改变了地点?”

  泰伯森又拧紧眉头沉思着。稍顷,他走到电脑前轻轻敲了几下键盘,从储存器中调出


那张“猎手布克”游戏卡。

  分辨率很高的屏幕上,身穿牛仔服的小猎手一边在高山深水间灵巧地跳跃着,一边不


停地喊着一些莫名其妙的数字。

  丹尼尔看了一会儿,不解地问:“这是什么?”

  “托尼玩的游戏卡。”

  丹尼尔越发纳闷:“这和‘刺杀迪姆虎计划’有什么关系?”

  泰伯森烦躁地骂了一句:“***,谁知道这家伙在搞什么名堂!”

  工夫不大,负责监视托尼的沃克派手下人送来了一盘微型录像带。

  使用红外线自动稳定仪拍摄的录像带画面很清晰,连那个妓女双眉间一颗豆粒大的红


痣也看得清清楚楚。泰伯森当即找来协助安全执行小组行动的华盛顿警察局副局长汤姆·


汉克斯。请他尽快查明这个眉间长着一颗红痣的亚洲女人的下落。 



  1月31日上午9时。

  他被一团刺眼的火光惊醒。那是由两块高能“TNT”炸药爆炸后掀起的冲击波,就像狂


猛的台风卷起的一股海浪,残碎的肢体在腥红的波涛中翻滚坠落。他蓦然睁开双眼。一缕


从 
玻璃窗顶部射进来的阳光如同聚光灯般照在他的脸上,使他忍不住又合上眼帘,恍惚中又


回到刚才的梦境:好像是在一座古老的大殿,两侧站满了森严的武士。正中坐着一个身穿


灰色中山装的人,看不清面容,但头顶的高筒纸帽上却分明写着一行大字:“中国头号走


资派。”他知道这就是他要攻击的目标。于是,他举着照相机沿高高的石阶朝目标走去。


忽听有人惊呼:“照相机里有炸弹!”武士们举着刀枪将他团团围住,一齐呼喊着:“砍死


他!”“砍死他!”他抱着装着炸弹的照相机不顾一切地冲进大殿中,却怎么也找不到引爆


器。急乱中只见火光一闪,一切都消失了。他很奇怪,没有引爆器炸弹怎么会爆炸呢?当他


意识到这仅是一个梦时,心头不禁浮起一丝惆怅。他很不喜欢这个荒唐的梦,梦中的他一


点也不悲壮,倒像是一个倒行逆施的小丑。“头号走资派”要搞现代化,让人民过上好日


子,摘掉贫穷落后的帽子。好像他在破坏人民的好日子。祖国的人民也仅仅是想过好日子


,而他倒像是个流浪的无赖,瞧着人家过好日子心里不舒服,偏要朝人家的门上扔石头…




  他不敢再想下去,目光朝女人望去。他对她的身世略有所知。

  她的真名叫阮文氏,越南西贡人。曾上过两年艺术学院。父亲是吴庭艳政府的内阁部


长,一个很有权势的人物,南北方统一后被越共处决。她同母亲逃到香港,又历尽艰辛辗


转来到美国。她当过清洁工、招待员、舞女。他对她的遭遇很同情,所以每次付酬他都显


得很慷慨,总是比谈定的数多许多。

  女人夜里回来得很晚。一进门便抱怨送“红卫兵蛋糕”的男人是个“性变态”,“色


情狂”。

  他冷冷地问:“东西呢?”

  女人从化妆包中取出那只精美的“蛋糕盒”递给他,又笑眯眯地说了句:“那个恶魔


祝你成功。”

  他接过小巧的纸盒,问:“他说什么?”

  女人脱口应道:“他说祝你成功。”

  他扬起目光盯着她涂满脂粉的脸:“他还问你什么?”

  女人又惶恐地摇摇头:“不,什么也没问,他交给我东西就走了。”

  他笑了笑,没再吭声。他不相信狡诈的托尼只对女人的三角裤感兴趣,他也不相信这


个女人的嘴巴会守住什么秘密。看来托尼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和使命,虽然这并不会给他


带来多大的危险,可他仍有些不放心,至少有些不舒服,因为这不符合他的办事习惯。好


在他已得到了保卫局长送来的“红卫兵蛋糕”,这个女人已经完成了她的使命。按照行动


准则,他该让她永远闭上嘴巴了。这是件很简单的事,一分钟内就能干完。他本应昨天夜


里就动手,但考虑到他还要在这里住一夜,便决定改在天亮后再处理这件事——搂着个活


人睡觉总比守着一具冷冰冰的尸体舒服。

  也许是过度的寻欢使他太疲倦了。当他再次醒来时发现太阳已经跃上了马路对面的楼


顶。他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便是“该动手了”。偏偏在这时,他看见了女人小腿上的


一块胎痣。于是,本来很简单的一件事变得复杂了。这块圆圆的像一枚印章似的胎记使他


蓦然想起了女儿的音容笑貌,想起了遥远的故土和往事。他的心不禁涌起一阵战栗,浮起


一丝怜悯,一股柔情……突然,窗外传来一声巨响打断了他的遐想,不知是汽车轮胎爆破


还是有人扔炸弹,在这座城市里时常能听到这种令人心悸的声响。他晃了晃有些昏沉的脑


袋,记起了自己肩负的使命和面临的处境。他很奇怪,在这严峻的时刻自己怎么变得这样


儿女情长,优柔寡断。但他还是决定放弃后来的打算。他将越南姑娘小心翼翼地从自己身


旁挪开,又拽过棉被为她盖严身子。然后他轻轻下了床,捡起掉在地毯上的睡衣裹在身上


,坐到化妆台前,从抽屉里取出那只精美的盒子。他用剪刀将捆扎的丝带剪断,打开盒盖


,里面是一个用柔软的锡箔纸包裹着的椭圆形物体。当他把锡纸一层层剥开,便露出了他


所需要的东西:这是两枚像五号电池大小的微型炸弹,米黄色的弹体如蛇皮一样泛着幽幽


的亮光。他对这个玩意儿并不陌生。当年他在非洲丛林中的游击队营地受训时,曾按教官


的指令把这样一颗炸弹装在一辆破旧的伏尔加轿车上。随后,让一名被俘的“KGB”少校开


动汽车。当那个可怜的苏联人驶出一百米时,他摁动了遥控引爆器。随着一声巨响,伏尔


加变成了碎片,那个少校也彻底消失了。事后,他只在乱石中找到纪念章大的一块头骨。


当时他就听说这种威力神奇的炸弹叫“红卫兵蛋糕”,是美国的一个红色恐怖组织发明的


。他不明白托尼为什么要给这个可爱的小玩意儿起名“红卫兵蛋糕”,但他很喜欢这个名


字。他觉得用“红卫兵蛋糕”消灭“迪姆虎”简直就是历史的安排,是一种伟大而神圣的


巧合。

  他从采访包中取出那架宝利来SX—石兰德高性能照相机,打开底盖,将两枚炸弹并排


装进去。当他抬起头时,忽然从镜子里发现越南姑娘正趴在床上静静地看着自己。他猛地


转过身,惊异地问:“你怎么醒了?”

  女人甜甜地一笑:“我发现一个秘密,你是中国人。”

  他两眼紧盯着她:“你怎么知道的?”

  “我听见你说梦话了。”

  他站起身,一边朝床前走一边温和地问:“哦,我都说些什么?”

  女人舌头生硬地吐出几个不连贯的汉语:“你说,阿荣……爸爸……杀死他……”


  当走到床边时,他已经明白他要放弃计划的念头是犯了一个错误。他望着女人睡意未


褪的脸惋惜地摇摇头:“你真不该这时候醒来。”

  他甩掉睡衣,扑到女人的身上,两只大手顺着肩胛移到了纤细的脖颈处,当女人露出


温柔的微笑时,他猛然用力一卡。他清晰地听见脖颈骨被拧断的“咔嚓”声,他感到女人


光滑的躯体在他的身下剧烈地扭动了几下,随即便瘫软着一动不动了。

  好一会儿,他才站起身,用手指将越南姑娘的双眼轻轻合上,把她扭曲的四肢摆平,


又拽过棉被盖在她已开始冷却的身子上。

  几分钟后,他背着采访包走出了威斯康辛大道R街18号公寓楼,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


,朝华盛顿国际机场方向驶去。 




 

 
第二十六章 右翼分子戈德华特(一) 
  美国总统卡特和中国副总理邓小平宣布“蜜月将继续下去”。他们今天签署了科学和


文化交流协定,这标志着美国和中国之间的合作展开一个新时期。

  在白宫东厅举行的签字仪式使邓对华盛顿的三天正式访问达到了高潮。仪式开始前不


久,邓在一次向全国播放的电视谈话中谴责苏联是今天世界上“主要的战争温床”。


  卡特和邓都赞扬签订这些协定,认为这是两国在经过三十年互相猜疑和敌视之后而建


立的新关系方面一个具有历史意义的开端。

  今天签署的协定中有两项是在邓于星期日到达这里后谈成的。一项协定将允许中国购


买一台高能物理实验用的大型原子粒子加速器,价值两亿美元之多。美国官员说,这台将


在北京兴建的加速器无法直接用于军事方面。这两位领导人签署的其他协定规定:美国援


助建立一个中国国内卫星通信系统,在农业和能源研究方面进行合作,互派留学生和学者


,以及扩大两国之间的文化、艺术、刊物、影片和其他情报的交流。

  卡特和邓热情地谈到了他们的工作成果。这位副总理说:“这不是结束,而是开端。




  ——美联社华盛顿1979年1月31日电

  一

  1月30日。下午3时。

  罗新华一直站在大理石楼梯的第三层阶梯上,默默地俯视着熙熙攘攘的大厅。此刻,


华盛顿的所有记者几乎都拥到这座新闻大厅。等候采访美中首脑在这里举行的签署各种协


定的仪式。其实,这种“仪式”对他们来说已没有什么新闻价值,许多记者在走进白宫大


厦之前已将这一消息的电传稿发往报社或电视台。可他们还是极其耐心地等待着,希望能


得到一些新的爆炸性信息或令读者感兴趣的花絮。

  悬挂在大厅两侧的四部超大型屏幕闭路电视正播放着签字仪式的实况:邓小平和卡特


并排站在插有中美两国国旗的长条桌后,笑眯眯地望着各自的下属代表各自的政府在一份


份拟好的协议书上签字。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满意和友好的微笑。

  签字仪式进行得热烈而平静。这使等候在大厅的记者们不免有些失望。他们可不愿意


让这件令世界注目的大事件就这样平淡地结束,总希望能发生点出人预料的情节,最好是


突然有名杀手冲进白宫连开数枪或扔两枚炸弹。因为许多记者都从不同渠道得到一条可靠


的消息:在邓小平访美期间将发生流血事件。每个记者都极想成为这一“事件”的见证人


,那样不仅会在一夜之间名扬天下,腰缠万贯,也许还会得到一笔普利策奖金。

  但这个令人刺激的“事件”一直没有发生。

  罗新华估计签字仪式就要结束,按照日程安排,邓小平将由卡特总统陪同参观白宫,


然后返回下榻的布莱尔大厦。他正准备到停车场查看一下,忽然发现密集的记者群中拥起


一阵骚动,有些人还急急惶惶奔出大厅。他周身的神经骤然绷紧,忙疾步跨下楼梯,奋力


挤过人群朝外冲去。

  罗新华冲出大门才看清,原来是有几十名抗议者冲进了白宫前的草坪。他们举着一条


“美国军团声援台湾”的横幅,乱哄哄地呼喊着口号:“打倒卡特政府!”“不许废除《共


同防御条约》!”“反对同中共签订任何协定!”……为首的是位身材瘦高、头发灰白,脸


上戴着副宽边墨镜的老者。罗新华虽看不清他的面容,但他挂在胸前的一块大纸牌上的几


个大字却看得清清楚楚:“参议员巴里·戈德华特。”

  值勤的军警臂挽臂组成一道人墙,向草坪外驱赶着示威者。由于面对的是一位老资格


的参议员,因而动作显得拘谨,收效不大。一些喜欢捕捉花边新闻的记者也奔过去拍照录


像。这使戈德华特越发精神抖擞,慷慨激昂。 



  站在白宫大厦门庭石阶上的罗新华轻轻吁了口气。他倒不是担心这伙示威者会冲进白


宫对邓小平的安全造成什么威胁,而是对这些人的举动感到厌恶。虽然他从小生长在美国


,但他仍不理解,这个国家的法律怎么会允许一个参议员公开聚众反对自己的总统。他也


由此联想到卡特为实现美中关系正常化所承受的非难和压力,似乎也更加明白了邓小平为


什么这 
样迅速就作出访美决定的良苦用心,在美国,特别是在白宫和国会里,反对卡特总统抛弃


台湾,同中华人民共和国建交的绝不止戈德华特一个人。他们反对的方式也绝不仅是抗议


示威或印发几本小册子,毫无疑问,还会采用更隐蔽、更有效的手段。这使得罗新华不由


又想起杀手托尼和他的“刺杀迪姆虎计划”。看来欧安娜的分析和泰伯森的担忧都是有道


理的,在托尼的背后一定躲藏着某些大人物,在他的刺杀计划背后也一定掩盖着更大的政


治阴谋。不论托尼受雇于什么人或出于什么目的,一旦他的行动得手都会将卡特总统置于


死地,也会重新挑起美中两个大国之间的敌对情绪,更会导致这两个国家最高权力的重新


组合和世界局势的分裂动荡。泰伯森显然是想到了这一切,也显然是想利用对托尼的监控


查清安全委员会的内奸,然后再顺藤摸瓜揪出隐藏在白宫或国会的幕后操纵者。但他能成


功吗?对手会上当吗?罗新华总有点将信将疑,也总有点忐忑不安。他明白泰伯森面对的可


不是一般的危险分子,这些人不仅藏得很深,而且手里握有很高的权力。他们像一只只巨


大的毒蜘蛛在华盛顿,在美国无声无息地编织出一张张错综复杂的大网,任何敢于冒犯他


们的人稍有不慎都会触网而亡。其实,罗新华也同意泰伯森的说法,他是特工,对那些搞


阴谋诡计的政治家并不感兴趣,他关注的只是像托尼这类的杀手。对他来说这些亡命之徒


才是最危险,最可怕的。罗新华眼前倏地又浮现出托尼那凶狠冷峻的面孔,浑身的神经不


由一阵紧张。虽然泰伯森已派人将这条“绿色幽灵”监视起来,但他总有些不放心,也总


感到有些疑惑:托尼从格林众议员的住宅逃脱后,明知已暴露了为什么却不肯离开华盛顿
?

为什么还要住进“红色风暴俱乐部”?又为什么迟迟不见他采取行动?从欧安娜提供的情报


分析,他是在等待一个选定的时机?等待“卓娅”的配合。王枫说的对,这个“卓娅”不是


一个人,很可能是一种新式的杀人武器。会是什么呢?炸弹?手枪?还是别的什么暗杀器械?


现在托尼也许已经得到了“卓娅”,并开始行动,或者已经察觉了欧安娜。

  一想到欧安娜,罗新华心尖又猛然涌起那种沉甸甸的焦虑和不安的感觉。自托尼逃走


后,他一直在为欧安娜的处境担心。他知道狡诈凶狠的“绿色幽灵”一定会引起警觉,一


定会对欧安娜产生怀疑,甚至下毒手。他真有些后悔,当初接到情报后就该阻止欧安娜回


到托尼身边去,或者应该早点将她的真实情况告诉泰伯森,请求安全局采取一些必要的保


护措施。但他没有这样做。一是他仍然希望这个美国姑娘能继续盯住托尼,以便及时掌握


这条“幽灵”的行踪;二是他也不想让美国特工知道自己情报的来源,更何况欧安娜也对


联邦安全局表示出极大的不信任。可现在,他觉得自己的这两个想法都有些偏误,甚至有


些冷酷。万一欧安娜真的遭到什么不测,他的良心将会永远受到自责。

  罗新华决定立即找到泰伯森,将欧安娜的真实情况告诉他,并请求他尽最大努力保护


这位姑娘的安全。他打开握在手中的高频无线电话,刚摁了几个键钮又停下来。他忽然觉


得自己其实对欧安娜也并不了解,确切地说他对她的来历和行踪并不清楚,她怎么就取得


了托尼的信任?她眼下又住在什么地方?她会不会已经离开了托尼独自躲了起来?如果是这样


那就没必要再找泰伯森。但愿她会这样做。

  罗新华收拢思绪,正欲返回大厅。忽觉肩头被人轻轻拍了一掌。扭头看时,见丹尼尔


笑吟吟地站在身后。罗新华冲他礼貌地点点头:“你好。”刚才,他看见这位高级特工指


挥一队军警冲进草坪,毫不客气地驱散了闯过警戒线的由戈德华特参议员统帅的“美国军


团”。可能是刚刚经过急促的奔跑,他瘦削的脸上还浮着一层细汗珠,宽厚的胸脯像一只


鼓风机将黑色的牛皮夹克衫吹得忽起忽落。

  丹尼尔朝罗新华摊了摊两只布满汗毛的大手:“罗先生,实在对不起,竟发生了这种


不愉快的事。不过请你相信,在美国反对你们的人很少,很少。”他将食指和拇指捏到一


起,做了一个滑稽的动作:“嗯,只是一小撮。”

  罗新华表示理解地笑笑。他同丹尼尔虽然接触不多,但印象颇佳。也许是多年特殊职


业养成的习惯,他很少讲话,那沉稳的气质和安详的神态,丝毫不像一个久经沙场的老特


工,倒像一位文质彬彬的老教授;无论什么人,一见面都会从他那和善的微笑中得到一种


亲切感和信任感。尽管这或许是一种假象,但罗新华仍觉得他的模样总比泰伯森那种锋芒


毕露,盛气凌人的架势要令人舒服得多。从查阅的有关资料中,罗新华也觉得丹尼尔的经


历要比泰伯森的光彩,至少他没有跑到朝鲜战场同中国人打过仗。他虽然是泰伯森非常信


任的下属和助手,但在联邦安全局他的资历却比泰伯森要长,贡献也比泰伯森要大,他曾


担任过三届总统的贴身保镖,还在一场刺杀事件中为保护杜鲁门总统负过伤。

  可使罗新华不解的是,有着如此光辉业绩的丹尼尔并没因此而受到上司的器重和提升


。他苦苦奋争了三十多年,才得到一个局长助理的职位,而业绩平平,毫无建树,原本是


他下属的泰伯森却升任副局长,成为他的顶头上司。是什么原因使他受到显然并不公平的


冷遇呢?罗新华不好推测,也不便探问。但从几天的接触中可以看出丹尼尔对这些权势荣耀


似乎很淡漠,给人一种超然处之,与世无争的感觉。他同泰伯森相处得很融

  洽,配合得也很默契。泰伯森对他更是非常敬重和信赖。连历来喜欢挑剔的布热津斯


基也认为总统任命的特别执行小组组长和副组长是一对难得的好搭档。罗新华曾听泰伯森


说过,他本来正在得克萨斯州休假,因为邓小平突然来访,才被白宫紧急召回。当然,泰


伯森也确实很需要这位助手。

  丹尼尔看了看手表,轻声告诉罗新华再有二十分钟签字仪式就要结束,为了避开“美


国军团”的骚扰,邓小平将由白宫后门返回布莱尔大厦。

  罗新华对这种改变并不感到意外。为防发生不测,安全特别小组事先已在布莱尔大厦


与白宫之间选定了三条往返路线,且全部进行了A级警戒。中国代表团的车队可随时更改行


进路线。

  “没问题吧?”话一出口,他便觉得问的有点多余。

  丹尼尔自信地笑笑:“放心吧,我将沿途的警戒又全部检查了一遍,绝对不会出任何


问题。”

  罗新华望着对方因过度疲倦而显得有些苍老的面容,由衷地说了声:“谢谢你。”


  “不,我应该感谢你。”丹尼尔稍稍拉开皮夹克顶部的铜链,灵巧地转动了几下脖梗


儿。“是你的中国药膏治好了我的脖子。”

  罗新华关切地问:“还痛吗?要不要再换一块?”

  “不用了,已经彻底好了。”丹尼尔仿佛想起什么:“哦,泰伯森让我告诉你,那个


托尼仍没有任何动静,会不会有什么变化?”

  罗新华也觉奇怪:“是啊,这小子总躲在‘红色风暴俱乐部’里干什么?”

  丹尼尔解释道:“据我们掌握的线索,他可能是为了复仇,因为他发现俱乐部里有人


出卖了他。这家伙对内部的叛徒历来极端仇恨,也极端残忍,不久前,华盛顿支部的哈森


因不愿参与‘刺杀迪姆虎计划’,就被他在俱乐部里活活勒死了。”

  罗新华蓦地又想到欧安娜,想到她面临的危险,也想到了自己刚才反复思索后做出的


决定。他望着丹尼尔,语气郑重地说:“请你和泰伯森先生尽快派人到‘红色风暴俱乐部


’查找一个叫‘特丽丝蒂’的舞女,如果她还在那里,务必帮她离开,请你们尽一切努力


保护她的安全。”

  丹尼尔点点头:“明白了。”

  这时,大厅内传来鲍威尔那优美的男高音式的声音:“我非常高兴地告诉各位,卡特


总统和邓小平副总理刚刚完成一项伟大的历史使命。他们分别代表各自的政府签署了几项


极为有意义的协定,这标志着美、中两国之间在各个领域的广泛合作已进入一个崭新的时


代。”

  有记者问:“美中科技协定是否包括加强军事方面的合作?”

  鲍威尔回答:“对不起,这个问题我无可奉告。”

  又有记者问:“卡特总统对这些协定的签署有何评价?”

  鲍威尔回答:“总统认为,这是美中两国实现关系正常化的一个良好开端,一个非常


务实的、有建设性的新方针。它们不仅有利于双方现代化经济的发展和民众生存条件的改


善,也有利于世界和平与稳定的事业。”

  一个女记者尖声问道:“卡特总统是否知道戈德华特参议员在白宫前的抗议?对此他有


什么评论?”

  鲍威尔语调温柔地说:“总统当然知道。他问我‘有多少参议员同戈德华特先生在一


起?’我说:‘只有戈德华特一个。’总统说:‘哦,那还有五百三十四名参、众议员没有


来。’”

  大厅中响起一片哄笑声。

  女记者接着问:“如果国会不赞成这些协定,卡特总统将采取什么措施?”

  鲍威尔高声回答:“总统已带着全部协定副本上了国会山。我相信国会的绝大多数议


员会支持他的。” 


第二十七章 桃树开花了(一) 

 ……中国共产党领导人邓小平来美国访问表明,美中这两个世界大国之间开始了文化交


流,扩大贸易和旅游事业。它将增加我们两国人民之间的接触并使两国能够吸收和学习彼


此的长处,尤为重要的是,这次访问对特别来自苏联的霸权主义和侵略将是一次沉重的打


击。……邓小平的访问受到了美国绝大多数人民的欢迎,然而,一小批反动派和极端主义


分子极有可能利用这个机会加紧他们的反华活动,甚至会采取恐怖手段破坏这次访问。一


个自称“忠于马克思主义”的组织给总部设在华盛顿的美共(马列)中央负责人打电话,声


称他们将以 
“无情的革命行动”抵制邓小平的访问,并给美国政府一点颜色瞧瞧……

  ——美国共产党(马列)机关刊物《号角》1979年1月31日社论

  一

  1月31日。深夜。

  托尼关灭电灯,屋子里顿时一片漆黑。他走到宽大的落地窗前,轻轻拉开紫绒窗帷的


一角,将举到眼前的望远镜贴在玻璃上向外了望着。“圣诞老人”说得不错,在俱乐部对


面的人行道上果然多了间售报亭;不远处的马路旁还停着辆车身偏长的奥兹莫比尔牌轿车


。白天,他曾看见一个头发灰白的胖女人在亭子里叫卖报纸。当时,他还以为这是“红色


风暴俱乐部”的新支部书记迈克尔·杰特开办的宣传点。“这群狗杂种,又把老子盯上了


。”他恨恨地骂了句,继续窥探着。虽然他并没发现什么人影,但他知道,此刻在那间黑


漆漆的小售报亭里,一定潜藏着像警犬一样凶猛狡诈的特工,他更知道这些特工藏在那里


的目的。他蓦然想到昨天夜里自己出去给“梅茵霍芙”送“红卫兵蛋糕”时,恍惚记得有


一辆瓦蓝色的奥兹莫比尔牌轿车曾跟在自己后面出现过几次。“***,当时只顾对付那个臭


婊子了,竟没发现这些狗娘养的。”他不免对自己的疏忽感到有些懊丧,也为那位神秘的


“梅茵霍芙”感到有些担忧。跟踪自己的特工也一定会盯住那个越南妓女,或者干脆把她


抓起来,然后轻而易举地就会找到“梅茵霍芙”的藏身地。那个可怜的“日本记者”就会


稀里糊涂地被干掉或关进美国人的监狱。那样,凶狠的巴德尔肯定会不满意,甚至会怀疑


他的诚意,也许还会对他采取报复行动。对“梅茵霍芙集团”的残忍和冒险,托尼是非常


熟悉和畏惧的。正因如此,他才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了那位“日本记者”协助行动的要求。


没想到,他为“梅茵霍芙”送去了“红卫兵蛋糕”,也引去了联邦特工。当然,这并不是


他托尼的过错,只能怪“圣诞老人”通知的太晚了。他是十分钟前才接到“圣诞老人”打


来的电话,他才明白自己又落入对手挖好的陷阱……不,自己原来就一直在陷阱里,就一


直在安全局或情报局的监控中。惊愕之余,他对这位“圣诞老人”也感到有些不解和不满


:“圣诞老人”明明早就知道他已被监视为什么迟迟不告诉他呢?为什么直到现在仍不允许


他离开俱乐部或采取别的行动?如果天亮前不除掉盯梢的特工,如果今天夜里军警突然冲进


这座大楼,那他精心设计的“刺杀迪姆虎计划”就会彻底落空,什么美元、议员,什么声


望、权力,也会***成了泡影。

  托尼心绪不宁地离开窗前,重新躺回大床上。一侧的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流水声,


特丽丝蒂正在洗澡。

  那天他从格林议员的住处逃离后,就按着“圣诞老人”的指令上牛溪迎接期盼已久的


“卓娅”,并毫不犹豫地杀死了那头“弗吉尼亚种猪”。返回华盛顿后,他便躲进“红色


风暴俱乐部”。当天晚上,他就把正在一楼表演大厅演出的特丽丝蒂叫到305号房间,告诉


她原先的住所遭到警察搜查,他幸亏有位朋友帮助才得以逃脱。特丽丝蒂听后显得有些惊


慌失措,劝他赶快逃离华盛顿。他吻着她那金缎般的秀发自信地说:“不,我要完成一项


伟大的使命才走,而且要带你一同走,一同到一个美妙的乐园去度蜜月。”

  托尼忽然惋惜地轻叹一声。“圣诞老人”的电话使他不得不稍稍改动一下自己的计划




  挂在墙上的电子钟发出几声悦耳的鸟鸣,似乎在提醒他夜已很深了。可托尼仍无丝毫


困意。再过几个小时他就要开始行动了,震惊世界的“刺杀迪姆虎计划”就要实现了。一


种狂奋、激昂的情绪像烈酒烧得他周身发热,心跳加剧。他睁大两眼盯着天花板上模糊的


雕塑,静静地等待着“圣诞老人”的新指令。

  特丽丝蒂从浴室走出来。柔声问:“亲爱的,你睡着了吗?”

  托尼忙拧亮床头灯:“不,宝贝,我在迎接战斗。” 


 

 
第二十七章 桃树开花了(二) 

  二

  1月31日。晚11时。

  答谢宴会结束后,罗新华和泰伯森一同护送中国代表团的车队从联络处返回下榻的布


莱尔大厦。布置好内勤警戒,已近午夜。奔波了一天的罗新华感到两条腿像灌了铅似的沉


重 
,肚子也饿得咕咕乱叫。他这才想起忙到现在还没吃晚饭,便到一楼餐厅要了两碗面条,


一盘牛肉包。说也奇怪,以前在国内总想吃点西餐,甚至把馒头做成汉堡包也当成一大乐


事。可真到美国来了,吃过两顿洋餐便腻得胃里直冒酸水,觉得还是中国饭菜可口。三十


年的粗米细面,咸酸麻辣,早已使他的肠胃中国化了。

  走出餐厅,罗新华在走廊又遇见泰伯森。这家伙不知为什么还没离去,大概又在检查


他的“立体警戒网”。几天的相处,罗新华对这位傲慢的美国高级特工已逐渐产生了好感


,特别是对他恪守敬业的精神更为佩服,多年淤积在心底的那股历史的积怨和仇恨竟在不


知不觉中有些淡化了。想到明天一早就要离开华盛顿,彼此也许就此分别,不免有些依恋


之感。

  罗新华热忱地邀请他到自己房间坐一坐。泰伯森稍一思忖,点头应诺,随罗新华走进


一侧的套房。

  罗新华打开酒橱,取出两只高脚杯和一瓶中国红葡萄酒,忽然想起泰伯森在执行任务


中滴酒不沾的习惯,便将酒瓶又放回原处,扭头笑道:“您喝点什么?是中国茶?还是美国


咖啡?”

  “中国茶吧。”泰伯森摘下英式窄边皮帽,坐在沙发上。“当然,如果有块面包就更


好了。”

  罗新华又询问了一下亚特兰大的安全警卫情况。虽然他也知道泰伯森早在邓小平访美


之前就已亲自到亚特兰大、休斯顿和西雅图作了周密部署,并往各地选派了由高级特工和


防暴专家组成的安全小组。中国代表团抵达华盛顿后,他又把邓小平将访问的几座城市的


安全警戒情况通过电脑显示图向罗新华作了详细介绍。可以说所有的环节都精心设防,万


无一失。但罗新华心里仍觉得悬忽忽的不踏实。这也难怪,因为他对这些地方实在太陌生


了。尽管通过几天的观察和接触,他对美国同行的效率和能力比原先预想的要满意的多,


可面临的险情也比原先预想的要复杂的多。特别是那个幽灵般时隐时现的杀手托尼以及那


个谁也不知道的“圣诞老人”,更令罗新华时时感到惶恐不安。从各种渠道得到的情报都


已证实,这个“圣诞老人”的确是白宫安全委员会的成员,也的确是他雇用了托尼并一同


策划了“刺杀迪姆虎计划”。可三天过去了,杀人不眨眼的“绿色幽灵”却没采取任何行


动,甚至连面都没露一下。这使罗新华心中不免生出疑惑:莫非这家伙改变或放弃了刺杀


计划?莫非欧安娜提供的情报不准确?

  当罗新华用商讨的语气向泰伯森提出这种疑问时,安全局副局长竟也坦率地表示赞同


。“也许托尼的所谓‘刺杀迪姆虎计划’仅仅是一种虚张声势的恫吓,也许我们的神经太


紧张了。”

  罗新华不解地问:“可他为什么要这样干?”

  “为了出名。为了引诱我们去抓他。”泰伯森按着这条思路解释道,“只要你以谋杀


罪把他抓起来,那些记者们就会把这件事炒得天翻地覆,他就会在一夜之间成为世界名人


。这是那些极端分子惯用的手法。”

  罗新华气愤地道:“可他们打着共产党的旗号,却是一批恐怖分子。”

  泰伯森笑笑:“我理解。你们的党代表一个伟大的国家和民族,你们有毛泽东、邓小


平这样世界公认的伟人作领袖。而‘美革共’只是一堆社会渣滓。”

  罗新华不想同他探讨这个问题,也不想轻易推翻欧安娜的情报。他看看表,神情郑重


地提醒道:“中国代表团还要在华盛顿停留七八个小时,托尼还有足够的时间实施他的刺


杀计划。”

  泰伯森点点头:“我会牢牢盯住他,直到邓小平安全离开华盛顿。然后,这条‘绿色


幽灵’爱干什么就干什么,我绝不再多看他一眼。”

  罗新华试探地问:“怎么,你不去亚特兰大了?”

  泰伯森淡淡一笑:“总统已授权特纳全面负责中国代表团的安全事务,我去不去都无


所谓。”

  罗新华没再吭声。他也知道泰伯森对卡特总统任命特纳为安全执行小组顾问很有些不


满。虽然他从没谈论这件事,但任何人处于这种位置都会有一种被排挤和冷落的感觉。


  泰伯森默默地嚼着饼干,却味同嚼蜡,难以下咽。“***,怎么又讲到特纳。”这个名


字如同一只苍蝇令他很不舒服。自从“达拉斯事件”后,他对中情局的人就从无好感,也


从不信任,更从不打交道。可这次,总统却将情报局长派到他身边,这使他既不满又疑惑


。他不明白总统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会突然对中情局长如此器重;也不明白特纳为什


么要插手安全执行小组;又为什么会对邓小平的安全保卫这样感兴趣。但有一点他很明白


:这表明总统已不十分相信他这个安全局副局长。几十年的经历也告诉他:特纳一定在瞒


着他搞什么名堂。可究竟是什么原因使总统会对自己产生这种感觉?老谋深算的特纳近来频


频出入白宫又究竟在进行什么秘密活动?泰伯森绞尽脑汁也找不到一种较满意的答案。他只


得提醒自己在这种特殊时刻务必多加小心,千万别出一丝差错,千万别稀里糊涂掉入某些


阴谋家设下的陷阱,成为政客们勾心斗角的牺牲品。

  当然,这一切烦恼和疑问他不会同罗新华讲,即使讲了这位中国同行也不会理解。


  罗新华又为泰伯森的茶杯中斟满热水。

  泰伯森欠了欠身子:“谢谢,你的中国茶味道很好。”

  罗新华笑道:“这算不得什么,欢迎你以后到北京去做客,我会用一种叫龙井的最好


的茶叶招待你。”

  泰伯森极为庄重地点点头:“我会去的。遥远的中国对每一个美国人来说都是一个极


富诱惑力的神秘国度。”

  罗新华说:“其实,这种神秘完全是彼此长期封闭、隔绝造成的,是一种缺乏交流、


沟通的不正常现象。”

  泰伯森作了个手势:“现在,这种封闭隔绝的障碍被邓小平打破了,他同卡特总统坐


到了一起,我同你也坐到了一起。”

  罗新华友善地笑道:“可我对美国并不觉得神秘。”

  “当然,你在美国生活了整整十九年。”泰伯森目光坦诚地望着罗新华,“我不知道


你当初为何要离开美国,可我认为你的选择是对的。”

  罗新华淡然地笑笑,没说什么。他不想同一个美国人评论自己三十年前的抉择,也不


想在这种时候回味三十年的得失功过。

  泰伯森建议罗新华抽空去他小时候生活过的哈特城看一看,并说那座小镇如今已变成


一座现代化城市,那些草场也成了石油公司的炼油厂。

  罗新华说这次不行,以后会有机会的,如今中美两国的大门已经打开了,用不了多久


还会有第二批、第三批代表团来美国访问。

  泰伯森略显伤感地说,等下一批中国代表团来时他也许不在安全局了,这次完成保卫


邓小平的任务后,他便要向总统提出辞职,然后回老家得克萨斯州建一座牧场,这是他一


生最大的夙愿。

  罗新华宽慰道:“总统不会答应的,他需要你。”

  泰伯森深沉地一笑:“他更需要权力。”

  就在这时,泰伯森口袋里的高频无线电话响了。他掏出来打开通话器:“我是泰伯森


。”

  电话中传出丹尼尔急切的声音:“哈里,你在什么地方?”

  泰伯森回答:“布莱尔大厦罗先生的房间,出了什么事?”

  “请你打开电视,找到39频道。”

  泰伯森起身取过电视机的遥控器,摁动几下键钮。摆在墙角的电视屏幕上蓦然显出一


个年轻女人的头像:黑头发,黄皮肤,双眉间有一颗豆粒大的红痣。一位播音员正在津津


乐道地讲解:“……警察在壁橱中发现了她的尸体,她虽然全身赤裸却未遭强暴,也无任


何伤痕,经法医鉴定是被人卡断咽喉窒息而死。目前警方正在追缉凶手。我们将随时向您


报道此案的侦破情况。请您注意收看哥伦比亚广播公司的《每日要闻》节目……”

  泰伯森关掉电视机,把手中的无线电话举到嘴边狠狠地说:“丹尼尔,你通知汤姆·


汉克斯这个混蛋立即到指挥中心。”

  丹尼尔应道:“他正在这里等你。你同他讲话吗?”

  泰伯森看了一眼罗新华:“算了,我马上就回去。”他“啪”地关闭送话器,将小巧


的便携电话重新装入衣兜。

  罗新华似有所觉察地问:“有情况吗?”

  泰伯森凄然一笑:“没什么,一个妓女被杀了。这种事在美国几乎天天都有。”说着


,起身告辞,匆匆离去。 


第二十七章 桃树开花了(三) 

  三

  就在泰伯森与罗新华深夜品茶的时候,中央情报局局长特纳迈着稳健而急促的军人步


伐走进了白宫大厅。三十分钟前,他在兰楼八层的办公室拨通了总统秘书汉密尔顿·乔丹


的电话:要求立即见总统。


  被从睡梦中唤醒的乔丹感到很纳闷,按常规中情局长求见总统应同国家安全顾问布热


津斯基联系,但他又不便多问,便推诿道:“对不起,总统已睡下了。”

  “我必须马上见到他。”特纳的语气显得冷峻而急切。

  “什么?”

  “你就说:‘桃树开花了’。”

  乔丹迟疑了一下:“好吧,请稍等。”

  几分钟后,他接到总统秘书的电话:“特纳先生,请到白宫来吧。”

  当特纳沿铺着腥红色地毯的大理石阶梯来到二楼时,见乔丹已站在楼梯口迎候。出于


礼貌,他微笑着欲伸手问好,乔丹却冷冷说了句“请跟我来”,便扭头离去。

  对方的傲慢无礼使特纳很恼火,但又不便发作。只好随在后面沿长长的走廊朝总统和


家人居住的白宫东翼走去。他虽然身为权势显赫的中央情报局局长,白宫的内阁成员,却


不敢冒犯面前这位总统秘书。在他的保密本中记录的“白宫人物排列表”上,“汉密尔顿


·乔丹”的大名竟写在国务卿万斯和国防部长布朗的前面。别看他的头衔只是一名“秘书


”,权力大得却足可以左右雾谷大楼和五角大楼。连卡特都公开声称:在白宫只有三个人


未经通报允许可以随时进入他的椭圆形办公室,一个是总统安全顾问布热津斯基,一个是


总统新闻秘书乔迪·鲍威尔,还有一个便是这位汉密尔顿·乔丹。特纳接管兰利大楼后曾


仔细查阅过有关此人的所有卷宗和资料,并将他的个人履历、社会关系和一些传闻轶事汇


集成册,建立了一套代号为“核潜艇”的秘密档案。特纳在这套档案的卷首特意摘录了一


段卡特的讲话。这是他当选总统后第一次召集“竞选班子”讨论分配内阁成员和部长级人


选名单时的发言。新总统论功行赏,讲到的第一个人就是自己的秘书:“当我们规划我们


的新生活时,我首先想起了这些男女中有些人多少年来和我有过多少共同的经历啊!汉密尔


顿·乔丹在1970年我成功地当选州长时就是我竞选活动的总管,接着在我任州长时他是主


任秘书。在佐治亚州,州长出州时,主任秘书实际上就是代理州长。乔丹很好地完成了这


一艰巨的任务。他赢得了我的信任。不论在我任州长还是在竞选总统期间,乔丹受到报界


和公众的误解和低估比起其他人来都更为严重。但他毫不气馁,在最困难的条件下每天长


时间地工作,他主管人事安排,协调工作班子的活动,就许多重大问题代表我同内阁官员


打交道,成功地设计并管理了我的总统竞选活动。事实证明,他是一个出色的政治分析家


,他的领导才能和稳妥的见识应该得到尊重。

  在我任总统期间我需要他作为我的主要参谋助手。”

  尽管卡特总统只给了乔丹一个“参谋助手”的头衔,尽管乔丹在内阁里和部长中没有


得到一把交椅,但特纳明白,这只是一种短暂的表面现象,用不了多久,这艘威力巨大的


“核潜艇”就会浮出水面。

  后来的事实果然证明特纳的预测是正确的。

  1980年3月,卡特任命乔丹为白宫办公厅主任。半年后,又任命他为参谋长联席会议主


席。也许直到这时候那些“竞选班子”的幕僚们才明白卡特总统当初许诺的“参谋助手”


的真正含义。

  乔丹一直沉默不语地走在前面。他个子不高,穿一身黑色套装。双肩瘦削却挺得笔直


。一头黄白相间的短发梳理得齐齐整整,显得精力充沛,机敏强悍。他的步子迈得不大,


但节奏很快,使得体魄魁梧的特纳不得不时常紧跨几步,才能保持相应的距离。

  他随总统秘书穿过横跨白宫东西大厦的大厅,沿宽敞的西廊来到建在玫瑰园一侧的老


白宫。这里是总统和家人居住的生活区,有时也接待以私人身份来访的高级外宾。老白宫


是由三座相连的三层米黄色楼房组成。三座楼体的样式、色调虽然一模一样,却建在不同


时代。中间的一号楼是华盛顿时期建成的,也称老楼;二号的西侧楼和三号的东侧楼则分


别建于1920年和1942年。乔丹领着中情局长径直来到老楼二层。

  特纳虽然经常出入白宫,却从未来过这里。在他的印象中,美利坚合众国的皇家宫殿


不一定富丽堂皇,但一定是戒备森严,令人望而生畏,肃然起敬。但眼前的情景不免使他


有些失望:一路走来他没见到一名值勤的特工和门卫,所有地段的安全警戒都由电子监视


器监控;由于全国日益严重的能源危机,总统已下令关掉了白宫内所有的恒温器;灯光幽


暗的走廊显得冷冷清清,寒气逼人;两侧的墙壁至少已有二十年没有粉刷,灰秃秃的墙皮


许多地方已斑驳龟裂,活像一张张饱经沧桑的面孔;几幅18世纪的中国山水画也落满灰尘


,如同几块陈旧的布片毫无生气地挂在那里;橘红色的木制地板也因年久失修早已失去了


昔日的光泽,随着人的脚步发出“吱吱”刺耳的响声。特纳简直不敢相信这就是堂堂的美


国总统的官邸,如果不是乔丹笔挺的背影和窗外隐约可见的玫瑰园,他真以为走进一家三


流汽车旅馆。不过仔细想想这也没什么奇怪的,既然宪法规定每届总统的任期只有四年,


最多不能超过八年,那谁还有心情掏腰包修缮这座并不属于自己的老楼呢?

  乔丹终于在两扇紧闭的雕花檀香木门前停住。他握住锃亮的镀金门把手轻轻一推,再


侧身后退半步作了个请进的手势,整套动作单调、麻利,就像一个毫无表情的机器人。


  特纳下意识地摸了摸领带,大步跨进门内。柔和的灯光下,他一眼就看见在壁炉前的


靠椅上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熊熊的炉火将他那灰白的头发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色。听见脚


步声他缓缓地转过头,随即又站起身,微笑着朝中央情报局局长伸出一只大手:“哦,老


同学,你好。”

  特纳忙紧跨几步:“总统阁下,你好。” 

第二十八章 耶稣的教训(一) 


  在白宫举行了一系列美中协定签字仪式。但吸引报刊关注邓小平访问的却不是这一点


。英国《卫报》公正认为,邓小平利用访问华盛顿的机会进行的活动“远远超出了外交礼


仪范围”。这是一些包含着对苏联及其政策的诽谤的活动和言论。邓小平宣布苏联是“战


争的主要策源地”,号召“联合起来并共同对苏联采取强硬行动”等等。所有这些话不是


在会外的某种场合,而是在国会的会晤和正式接见过程中说的。他还为发表这种言论举行


了专门的记者招待会。


  在例行的新闻发布会上,白宫新闻秘书对记者们提出的关于他如何看待邓小平昨天在


国会的讲话中对苏联政策粗暴攻击的问题避而不答。美国方面对邓小平的访问已经说了不


少话。但是从中却看不到美国政府对白宫的这位中国客人的教唆性言论、对缓和紧张局势


政策的诽谤、对谴责限制军备竞赛的努力以及号召建立“反苏统一战线”等持何种态度。


苏联政府对所有这些有权要求美国政府加以解释。因为白宫方面的讲话中也多次说到同邓


小平的会谈表明美中存在着“许多共同的前途”,双方能够对实现“相似的目标起促进作


用”,甚至还说双方已就“共同关心的战略性问题进行定期协商,达成协议……”

  ——塔斯社华盛顿1979年1月31日电

  一

  1月31日深夜。

  当泰伯森急急赶回安全指挥中心值班室,果然见肥胖的警察局副局长汤姆·汉克斯正


躺靠在沙发上“呼呼”昏睡,两只不停翕动的鼻孔发出一串粗重的鼾声。坐在一侧吸烟的


丹尼尔见泰伯森进来,忙将汉克斯捅醒。

  泰伯森恼怒地劈头质问道:“电视台给了你多少钱?”

  汉克斯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苦笑着辩解道:“那群记者的鼻子比警犬还灵,闻到一点


血腥味就扑上来,我怎么能挡得住。”

  丹尼尔也说这事怪不得警察局,是公寓的守门人透露给记者的。

  泰伯森并不想细究,便催问谋杀案的情况。

  汉克斯打开记事本,有条不紊地说:“根据你提供的录像,我在警察局移民事务中心


查到了这个妓女的档案,她是越南人,真名叫阮文氏,今年二十四岁。其父曾任西贡政权


的内阁部长,1975年被越共处决;同年9月,她经香港偷渡到美国寻求政治避难,很快获得


永久居住权,从此改名露易丝·安娜;她曾考入宾夕法尼亚大学图书管理系,后因交不起


学费只得中途辍学。1977年3月只身来华盛顿谋生,当过酒吧侍女、脱衣舞女;后经人介绍


加入了华盛顿最大的卖淫组织‘妇女团结工会’,成了一名街头妓女,并在威斯康辛大道
R

街18号公寓楼租了一套住房。晚上8时30分。我带人到她的住处搜查时,在壁橱中发现了她


的尸体。经查验,她是在上午9时左右被人拧断颈骨致死。凶手是个极其残忍也非常内行的


家伙,在尸体外部几乎看不到一丝伤痕,现场也没留下任何痕迹,甚至连一根发毛都没有


。不过,他却在死者的阴道中留下了几滴宝贵的精液。经化验证实,阮文氏在死前五小时


曾和凶手发生过性关系。”

  泰伯森打断警察局副局长的叙述:“你怎么敢断定五小时前的精液一定会是凶手的呢
?



  汉克斯冲他笑笑,仍不慌不忙地说:“从残留的精液中分离的遗传因子表明,这是个


黑头发、黄皮肤、身高约一米七的亚洲人。据住在18号公寓楼的几个‘妇女团结工会’的


娘们儿讲,阮文氏三天前不知在哪儿迷住一个日本人,那家伙天天都来阮文氏的住所过夜


。此人显然就是杀害阮文氏的凶手。”

  泰伯森问:“有谁见过这个日本人吗?”

  汉克斯摇了摇硕大的脑袋:“没有。不过阮文氏死前曾向一个要好的伙伴透露,这个


日本人很怪,虽然花大价钱包夜,可对女人并不太感兴趣,也没有什么特殊要求,平时极


少说话,总随身带着照相机和录音机,好像是个记者。”

  泰伯森像一只闻到异常气味的猎犬,倏地扬起眉峰警觉地问:“记者?那为什么不抓住


这条线索查下去?”

  丹尼尔接话道:“我已经查过了。据国务院入境人员登记处提供的资料,最近获准来


华盛顿采访邓小平访美的日本记者共有八名。现已查明有六人案发时不在现场。其中包括


两名女性。还有两名记者已在今天上午离开华盛顿飞抵亚特兰大。”他打开面前的电脑,


两眼盯着屏幕上显示的图像接着说:“一个是‘共通社’记者松尾正平,三十六岁,黑发


,黄肤,身高一米六七,一是‘朝日新闻’的记者平谷三九郎,四十七岁,黑发,黄肤,


身高一米六八。”

  汉克斯补充道:“根据我们调查的情况,这个‘平谷三九郎’涉嫌杀人的可能性最大


,他虽然在谢拉顿·帕克饭店K708室包了客房,可三天多却未使用过卫生间的便纸和盥洗


用品;另外,作为一家大报的高级记者,来美国三四天他只向东京的‘朝日新闻’总部发


回四张传真照片和三条电讯稿,这种工作效率同他的职业全然不符,也不像日本人的作风


。”

  泰伯森稍加思索,当即对丹尼尔吩咐道:“马上向日本警视厅国际刑侦部发个电传,


搞清这两个人的来历和身份;同时通知亚特兰大安全小组,要尽快查清这两名日本记者的


下落,严密监控他们的行动。”

  丹尼尔点点头,又用征询的口气建议道:“是不是把这个情况也告诉休斯顿和西雅图


,让他们也好有所防备。”

  泰伯森表示同意。

  汉克斯主动要求道:“这事我来干吧。”

  泰伯森正色叮嘱道:“如果你小子再敢向那些该死的记者透露一个字,我就报告总统


砸了你的饭碗。”

  汉克斯很严肃地腆了腆隆起的肚皮:“放心,我的嘴巴比总统的黑箱子还严密。”说


罢,转身离去。

  丹尼尔又将目光投向电脑显示器,若有所思地说:“这个日本人来华盛顿干什么呢?他


为什么要杀死一个妓女呢?”

  泰伯森仿佛猛然想起什么:“你还记得海因霍带回的情报中曾讲到的那个‘梅茵霍芙


集团’吗?据特纳调查,该组织的敢死队中有一个代号‘孤雁’的东方人不久前秘密失踪,


这个杀死阮文氏的日本人会不会就是‘孤雁’?”

  丹尼尔用诧异的目光望着他:“你是说这起谋杀案是‘梅茵霍芙集团’干的?”

  泰伯森没有即刻回答,似乎想把思路再梳理的清晰一些,好一会儿,才语气缓慢地说


:“有这种可能。据罗先生提供的情报,1月28日——也就是邓小平到达华盛顿的当天晚上


,有个叫‘梅茵霍芙’的女人曾给托尼打过电话。这个女人显然就是阮文氏。”

  丹尼尔越发有些不解:“她找托尼干什么?”

  “据罗先生讲,她是向托尼索要一种叫‘红卫兵蛋糕’的小甜点心。这显然是暗语,


也显然是日本人指令她打的电话。”泰伯森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对,她索要的可


能是一种微型炸弹,托尼同她见面就是让她把这种炸弹交给日本人。如果真是这样,那托


尼的‘刺杀迪姆虎计划’可能就是一种假象,是有意吸引你们的注意力,而真正的杀手却


是这个失踪的日本记者。”

  丹尼尔似有所悟:“哦,怪不得托尼到现在仍没一点动静。幸亏我们没有完全相信中


方的情报,否则就上托尼的当了。”

  泰伯森纠正道:“中方的情报还是准确的,只不过他们把托尼当成‘刺杀迪姆虎’的


惟一杀手。”

  丹尼尔略一沉思,仍有些不解地问:“日本人怎么会参与这场谋杀呢?”

  泰伯森继续按自己的思路解释道:“这有两种可能:一是托尼和‘梅茵霍芙集团’合


伙策划的一次暗杀行动;二是日本高层某些人花钱从‘梅茵霍芙集团’雇用的亡命杀手。


二战后日本虽然在军事上失败了,可许多政客称霸亚洲的野心并没死。近些年又想依赖雄


厚的经济实力成为亚太地区的霸主。而一旦中国同西方联起手来,就会使国民经济得到迅


速发展,很快成为亚洲的经济大国,这是大和民族的统治者极不愿看到的局面。所以,对


美中关系正常化和邓小平访美,日本政府虽然嘴巴上都表示祝贺,但心里是不会高兴的。


当然,这只是我的推测,也许日本的政治家心胸不会这样狭窄,更不会卷入一场跨国谋杀


案。”

  丹尼尔意味深长地笑笑:“如今这世界,最令人难以捉摸的就是政治家们的心愿。”
 



  在昂奋激越的贝多芬交响乐中,特纳足足用了半个小时才将自己调查的经过和结果全


部讲完。

  卡特总统一直坐在壁炉前的高背靠椅上,默默地听着。不动,也不插话。那安详而专
 
注的神态真仿佛是陶醉在音乐大师的杰作,而不是在听取情报局长充满血腥味的有关一场


暗杀阴谋的汇报。

  特纳讲得很慢,声音也很低,但他相信总统会将他讲的每一个字都牢牢地储存在大脑


中。作为军人他平素并不喜欢音乐。可此刻这喧闹的乐曲不仅不令他厌烦,反而使他产生


一种亲切感和安全感。他知道,这种独特的谈话形式是总统对他的深夜来访表示出的一种


信赖和关注。自打林登·约翰逊总统在浴室的电插座中发现被人安装了窃听器后,历届入


主白宫的总统几乎都对这种玩意儿格外留意,处处严加防范,且个个都有高招。尼克松喜


欢将心腹幕僚请到盥洗间,拧开所有的水笼头在哗哗的流水声中商谈机密要事。卡特则喜


欢在与人谈话的房间放一台老式留声机,让优美欢快的音乐淹没所有的声音和秘密。过去


,特纳对总统们的这些防人之举很不以为然,甚至觉得有些荒唐可笑。现在,他则改变了


这种看法,同时也改变了白宫——这座凝结着美利坚最高权力的雄伟宫殿在他心目中的庄


严圣洁的形象。他忽然记起美国第16任总统亚伯拉罕·林肯在1885年4月遇刺身亡前三天在


办公室的台历上写下的一句话:警惕!这里的每个角落都潜伏着阴谋和杀机。他也想起可怜


的尼克松在被迫辞职离开白宫的时候对可恶的记者们讲的一句话:“进入白宫就不要相信


任何人。”而他此时向美国第39届总统讲述的每一个字似乎都在又一次论证着两位前任总


统的警言是多么的精辟、准确。

  “这是涉嫌同‘刺杀迪姆虎计划’有牵连的人员名单。”特纳从文件包中抽出一张对


折的马尼拉纸递给总统。

  卡特接过名单,并没展开,随手放到面前的茶几上,仍然微闭双目,默然无语。压在


名单上的手指随着音乐的节拍轻轻敲打着。少顷,他睁开两眼望着中情局长,神色平和地


问:“喜欢吗?”

  特纳含笑摇摇头:“我对音乐不感兴趣。”

  卡特站起身缓缓走到墙角,关掉摆在高台上的留声机。激昂的声乐戛然而止,屋子里


顿时一片沉静。“其实我也很讨厌这东西,可既然当了总统,有时候总要干点讨厌的事。


”他轻轻抚摸着留声机的摇柄。“知道这是谁的吗?林肯的。是亚伯拉罕·林肯总统留下的


。听说他酷爱音乐艺术,结果便在歌剧院丢了性命。如果4月14日晚上他不去观看那场该死


的歌剧,也许什么事都不会发生。可是他去了,因为他太喜欢音乐了。”

  特纳望了一眼那台老式留声机,沉默不语。他不明白总统在这个时候为什么要讲这些


老掉牙的话题,而对自己的调查结果却只字不提。

  卡特忽然望了望一侧套间紧闭的房门,压低声音问:“你听说过林肯幽灵的传说吗?”


  特纳点点头,仍没吭声。

  卡特挥动着一条手臂兴致盎然地介绍道:“老同学,这里就是著名的林肯办公室,里


边那间套房就是他的卧室。你瞧,这张桌子,这些椅子,还有那张大床,都是林肯当年用


过的;那只保险柜里还存放着林肯写的葛底斯堡演讲手稿和有他亲笔签名的总统就职午宴


的请柬。可惜我也没有打开保险柜的钥匙,不然我会请你欣赏一下这些珍贵的历史文献。




  他默默地等待着,等着总统做出最后的抉择。

  “每一届总统都很喜欢这里。”卡特似乎忘了中情局长汇报的调查结果,指点着室内


的陈设继续津津乐道地介绍着:“麦金莱(威廉·麦金莱,第25届总统)、哈定(沃伦·甘梅


利尔·哈定,第29届总统)、罗斯福(富兰克林·罗斯福,第32届总统)、肯尼迪(约翰·菲


茨杰拉德·肯尼迪,第35届总统)都曾把这里作为办公室,在这里签署重要文件,召开内阁


会议。加菲尔德(詹姆斯·艾布拉姆·加菲尔德,第20届总统)、杜鲁门、尼克松、福特却


把这间屋子作为自己的书房,不许别人随便进来。你看壁炉上面的天花板有一块烟薰的痕


迹,那就是尼克松搞的。他总喜欢深夜一个人躲在这里焚烧文件,真不知道他怎么有那样


多的秘密文件可烧。我和他们不一样,我喜欢在这里招待客人。当然,只招待像你这样属


于‘佐治亚州帮’的老朋友。”

  特纳表示理解地笑了笑。

  自华盛顿首任美国总统以来,白宫的权力一直控制在东部人手中。吉米·卡特是第一


个当选为总统的南方人。他入主白宫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削弱根深蒂固的“东部集团势力”


。他从家乡佐治亚州精心挑选了一大批心腹密友带进白宫,组成一个新的权力核心集团。


这些人不仅浑身上下流淌着佐治亚州的血统,而且都曾为卡特的历次竞选冲锋陷阵,屡建


战功,其中有总统特别顾问查尔斯·柯博大律师;司法部长格里芬·贝尔;总统内政事务


助理斯图尔特·艾斯塔特;行政管理和预算署署长、亚特兰大最大的金融财团——佐治亚


国民银行行长托马斯·伯特伦·兰斯;总统新闻秘书乔迪·鲍威尔和总统办公室负责人,


后来成为三军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的汉密尔顿·乔丹。受到冷落和排挤的“东部权势集团


”对此极为不满,在报上公开指责卡特以权徇情,结党营私,在白宫大搞“佐治亚帮”。


但卡特对此一笑置之,不予理睬。

  特纳虽然和卡特是相交几十年的同学,又是卡特在国会力排众议将兰利大楼的最高权


力授予他,但他并不是佐治亚州人,因而也从未把自己划入“佐治亚帮”之列。今天,总


统破格将他请进神秘的林肯卧室,又亲口称他为“佐治亚帮的老朋友”。这使特纳顿然感


到一种莫名其妙的欣慰和满足,也更加觉得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必须坚定不移地忠于总


统。他又望了一眼放在小桌上的那份名单,那上面就有三个“东部集团”的核心人物。此


刻,如果总统下令采取行动,他会毫不犹豫地将这些人置于死地。

  但卡特对这起“暗杀阴谋”却没任何反应,仍在兴致勃勃地谈论着“林肯卧室”。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总喜欢独自呆在这里,或坐在壁炉前看书,或站在窗前俯


望月光下的玫瑰园。你知道为什么吗?我是在期待着林肯幽灵的出现。因为我有许多问题要


向这位美国最伟大的总统请教。”

  特纳笑问道:“他来过吗?”

  卡特很认真地点点头:“当然来过。去年夏天的一个深夜,我正在这里思考该不该同


大陆中国建立外交关系时。林肯裹着一件红色浴衣从内室走了出来。他对我说:‘吉米,


不要再犹豫了,美利坚需要你这样做,整个人类需要你这样做。’”

  特纳笑了:“他好像对罗斯福也是这样说的。”

  卡特自信地晃了一下拳头:“这就对了,历史已经证明罗斯福的选择是正确的,历史


也将证明我们的选择也是正确的。”

  特纳指了指小桌上的“名单”,提醒道:“但我们现在遇到了麻烦。”

  卡特好像没听见,仍接着自己的话题讲下去:“圣诞节前那个暴风雪的夜晚,我看见


他穿着一身黑色套服沿长廊走过来,穿过大厅一直进了女王卧室。我急忙跟进去。遗憾的


是他又消失了,卧室里空无人影,但摆在床头桌上的那本《圣经》却打开了,上面第一行


写的是这样一段话:‘耶稣对他的圣徒们说:和我一起吃面包的人已经向我抬起了脚……


’我想这也许是林肯总统对我做的某种暗示。”

  特纳郑重地点点头:“是的,现在我们已经抓住了这只‘抬起的脚’。”

  卡特慢慢地踱到窗前,默默地凝望着浓重的夜色笼罩着的玫瑰园,仿佛仍在万籁俱寂


的黑暗中寻找着那个神奇的身影。好一会儿,又一动不动地轻声问:“你知道耶稣还说些


什么?”

  特纳望着总统瘦高的背影摇摇头。

  卡特缓缓转过身,神情肃穆的像一个站在圣坛上布道的神父:“耶稣对圣徒们说:‘


我了解我所选择的人,我跟你们说实话,在你们当中有个人出卖了我。’圣徒约翰问:‘


主呵,你指的是谁?’耶稣回答:‘我不能告诉你,因为我不愿意看见你们互相仇恨,残杀


。’第二天一早,耶稣就上了橄榄山,结果被犹大带来的犹太人钉死在十字架上。”

  特纳不无揶揄地叹口气:“一场千古悲剧,既然耶稣已经识破了犹大的阴谋,可他为


什么还要上橄榄山呢?”

  卡特冲他做了一个有力的手势:“你说得很对,如果耶稣改变一下计划,就什么事也


不会发生了。”

  特纳从总统炯亮而深邃的目光中似乎察觉到什么,那是一种焦虑和期待,是一种狡黠


和自信。“你是说……”

  卡特摆摆手打断他的询问,重新坐回壁炉前的靠椅上。他一只手摸起小桌上的火柴盒


,想了想,又放下,却拿起那份特纳亲笔写的“名单”,轻轻折成长条,伸进壁炉中点着


,再举到脸前点燃。燃烧的“名单”像一把小火炬将他泛着微笑的面孔映照得又红又亮,


好似一尊刚刚擦拭过的铜像。一股淡蓝色的轻烟沿着他宽阔的额头袅袅升起,一直升到高


高的天花板。他很专注地盯着跳动的火苗看了看,随后挥手扔进壁炉内。纸片在熊熊的烈


焰中即刻化成了一小团乌黑的灰烬。

  特纳无动于衷地注视着总统的举动,并随着那缕悠悠飘升的烟雾扬起头望了望天花板


,他觉得那块被尼克松用烟薰出的痕迹似乎更深了。

  卡特转过身,笑眯眯地望着中情局长:“刚才我们在谈论什么?”

  特纳含笑耸耸肩头:“我也记不起来了。”

  卡特随和地晃了晃手中的火柴盒:“好吧,那就让我们都忘记今天晚上所说的一切吧


。不过,千万别忘记耶稣的教训。”

  特纳郑重地点点头:“我明白了,不能上橄榄山。” 


第二十九章 门把手上的电子引爆器(一) 

  邓小平在美国受到的欢迎,可以用八个字来概括:隆重有余,热烈不足。

  从羊年初一邓小平抵达华盛顿时起,直至本周末飞抵亚特兰大都不会有任何群众欢迎


的场面。由于美国少数极右和极“左”的团体扬言“要给他(邓)一点颜色瞧瞧”,一些很


有政治背景的国际恐怖组织也派杀手潜入美国,阴谋制造流血事件,所以白宫保安人员和


联邦调查局人员倾巢而出,对邓小平采取了极为严密的保护措施,使他完全与群众隔离,


当然不 
会有热烈的群众场面出现。

  但是美国政府对邓小平的隆重接待则是空前的,卡特总统在三个星期前就亲自过目所


有接待计划的细节,连国宴菜单也由总统夫妇审定;国务院发出在严密保安措施下得以采


访邓小平行踪的特别记者证达两千多张。在这一星期内,美国三大全国性电视网的黄金时


间全部变成“邓小平时间”,从来没有一个外国贵宾受到过美国政府如此郑重其事的接待


,也从未有过一个中国人在外国受到过如此隆重接待……

  ——香港《快报》华盛顿1979年1月31日电

  一

  2月1日。凌晨3时。

  欧安娜被一种微弱而奇特的声音惊醒。准确地说,是这种声响骤然赶走了渐渐袭来的


困倦——整个夜晚她一直就没睡着。性欲亢奋的托尼显得比往日更加疯狂,足足折腾了一


个多小时,像一头抽了筋的大熊气喘吁吁地瘫躺在大床上。当她洗净身上的污物走出卫生


间时,托尼已鼾然入睡,她也悄然躺下。虽然早已疲惫不堪,腰酸背麻,却没有一点睡意


。近来所经历的一切,就像一场噩梦在她脑海里闪动。根据乔治留下的情报和自己掌握的


情况,托尼的确制定了一套“刺杀迪姆虎计划”,在白宫的安全委员会里也的确有一个幕


后操纵者。为了查清这个代号“圣诞老人”的后台老板和整个暗杀计划,她采取了极为冒


险的行动。依靠迷人的姿色和过人的胆识,她竟然成功了。尽管她为此付出了高昂的代价


,但她终于摸清了托尼的刺杀计划,抓住了“圣诞老人”的尾巴。她知道揪住这条尾巴很


可能会拽出一串大人物,在美国几乎每桩政治谋杀案背后都会牵扯到某些声名显赫的政治


家。她也知道,“圣诞老人”虽然是托尼的后台老板,可他称不上是政治家,充其量也只


是一个牵线人。这就足够了。欧安娜并不想使这桩暗杀阴谋成为美国政府的一件丑闻,搞


得全世界都知道。她只想和善良的李·乔治一样,尽自己最大的力量阻止托尼的刺杀计划


,这样既保护了中国领导人的安全,也维护了美国人的尊严。

  现在,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天一亮,中国代表团将会安全地离开华盛顿,而在这之


前,托尼和他的“老板”也将会得到应有的“处置”。这样,自己“苦难而神圣”的使命


也就可以结束了。

  欧安娜急切地等待着。

  时间在一分一分地悄悄流逝。

  可令她奇怪的是,她所等待的人却迟迟没有出现。

  拱型的玻璃窗顶部已透过一丝朦胧的白光,天快要亮了。欧安娜不由望了一眼身边的


托尼,这家伙仍在昏昏大睡。按照他精心策划的“刺杀迪姆虎计划”,再过几个小时,这


条“绿色幽灵”就将采取行动了。她心中不免越发焦急,甚至有些疑惑:莫非原定的计划


改变了?或者事情出了什么差错?

  就在欧安娜不安地思索着似睡非睡的当儿隐隐听到了那种奇特的声音。她即刻判断出


这是车轮被刹住后在积雪上滑动的声响。起初她以为是她等待的人到了,可过了好一会儿


,却没有任何动静。她忍不住轻轻离开大床,赤裸着身子蹑手蹑脚走到窗前,撩开厚实的


窗帷向外寻望着。

  天空不知什么时候飘起了雪花,迷迷茫茫像罩着一层纱。寒风卷着团团雪雾在冷清的


大街上旋转,仿佛在奔淌的河水中涌动的一股股浪花。这时,从楼前的售报亭里闪出一个


人。他裹着件深色皮大衣,衣领高高竖起,头上的宽边牛仔皮帽压得很低,几乎遮住了整


个面孔。他将手中的短枪塞进怀里,又仰起头望了一眼对面的楼窗。借着昏暗的灯光,欧


安娜看见一张脸的轮廓;很瘦,很长,嘴巴四周好像有一圈胡须。他瞧瞧四下无人,疾步


钻进停在路旁的一辆宽体福特牌轿车。随着一阵轻微的引掣声,黑亮的福特车沿着宽阔的


乔治敦大街很快消失在风雪中。

  欧安娜盯着黑黝黝的售报亭愣了片刻,猛然意识到什么,她正思索着如何处置这个突


发的意外事件,忽觉裸露的后背有股热气——她惊愕地转过身,见浑身赤裸的托尼正笑眯


眯地站在面前。“宝贝,你在看什么?”

  “哦,下雪了。”欧安娜极力掩饰着内心的慌乱。“华盛顿的雪景真美。”

  “是吗?让我也欣赏欣赏。”托尼将欧安娜的裸体搂在怀中,一面用粗糙的手指抚摸着


她细腻光滑的脖颈一面观望着窗外:“嗯,是好看,可这白雪盖不住资本主义的罪恶和阴


谋,你看到那间售报亭了吗?对,你一定看到了。那就是白宫走狗的黑窝,他们像狗一样躲


在那里监视我,企图阻止我的伟大行动。可现在他们全完蛋了,那里除了尸体什么也不会


有。你再看这间套房,那么豪华、舒适,十五天前,也是一个飘着雪花的夜晚,有个叫哈


森的人就是在这间屋子里被我勒死了,因为他竟敢违抗我的命令。就在同一个夜晚,还是


在这间屋子里,我开枪把一个叫李·乔治的年轻人打伤了;三天后,我又将他勒死在轿车


里,因为他窃听了我的行动计划。”

  “我不懂你在说些什么。”欧安娜像条光溜的鳗鱼奋力扭动着赤裸的身子,想从对方


胸毛浓密的怀中挣脱出来。但托尼的双臂就像两条有力的铁钳将她紧紧勒住。

  “哦,宝贝,不要急,听我慢慢告诉你。李·乔治有个情人叫欧安娜——琼·贝丽丝


·欧安娜。这是个非常性感,也非常勇敢的女人,为了复仇,她竟然冒充舞女混进这座‘


红色风暴俱乐部’,混到了我的床上。”

  欧安娜突然弯起一条腿,用膝盖朝托尼的胯间狠狠一击。

  毫无防范的托尼惨叫一声,松开两条胳膊,双手捂住生殖器疼得直咧嘴。

  欧安娜疾步奔向大床,去抓压在枕下的手枪,托尼纵身一跃,又将她拦腰抱住。

  欧安娜伸手从床头拽下一件西服外套,奋力击打。搏斗中,一串钥匙从口袋中飞出砸


在玻璃窗上又弹落下来。

  两条赤裸的肉体扭成一团,在地毯上翻滚着。

  托尼很快将欧安娜压在身下,他“嘿嘿”笑着,抡起粗大的右拳朝面前那团柔软的金


发狠狠砸下。

  欧安娜只觉眼前一片金星乱闪,整个身子像掉进一堆棉絮中,软软地向下坠去…… 








 

 
 

 
第二十九章 门把手上的电子引爆器(二) 

  二

  当欧安娜睁开眼时,首先看见的是从窗帷缝隙间露出的一丝淡淡的晨曦,这使她确信


自己还活着。天已放亮了,四周一片沉静。她猛然记起了托尼的刺杀计划,记起了被暗杀


的特工,也记起了刚刚经历的一场搏斗。她奇怪凶残的托尼为什么没有杀死自己。她想站


起身,失去知觉的手脚却动弹不得,她这才发现自己四肢分开被牢牢地捆在大床上,她奋


力挣扎 
几番,怎奈用床单撕成的布条捆扎的相当牢固,任凭她怎样扭动也无法挣脱。

  少顷,外间传来一阵响动,随即穿戴齐整的托尼走进来。他似乎丢了什么东西,打开


吊灯,在地毯上四下寻望着。很快,他在窗帷下找到了那串甩落的钥匙,忙拾起来装入西


服口袋。

  一种求生的本能使欧安娜又用力拱了拱身躯,大床发出几声“吱吱”的呻吟。

  托尼扭头冲她温和地笑了笑:“亲爱的,早上好。”

  欧安娜哀求道:“托尼,求求你放了我吧,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托尼轻轻摇了摇头:“不,你知道的太多了。”

  这时,摆在床头小桌上的那台无线电话忽然鸣叫起来。托尼紧跨几步奔过去,抓起电


话机:“喂,圣诞快乐……我看见了,你干得并不利索……这个小姐已被我封住了嘴


巴……对,我想知道‘迪姆虎’的出洞时间……好,没变就好,我这就开始行动……当然


,一切都会按你设计的计划进行……放心,我离开的时候会把这里打扫得干干净净……再


见。”

  托尼握着无线电话机走到外间。旋即又返回来。当他再次站到床边时,手里竟捏着一


颗像小号电池似的东西。他目光贪婪地打量着欧安娜:“亲爱的,你确实让我着迷了,我


真不忍心毁灭你这诱人的尤物。可我们的纪律不允许我宽恕你。在我们分别之前,我要请


你尝尝‘红卫兵蛋糕’的滋味。”他将那颗油黑的像小号电池样的东西塞进欧安娜身下。


  欧安娜立刻明白他想干什么,一边奋力扭动着身子一边恳求道:“托尼,不要这样,


你不会成功的。”

  托尼猥亵地笑着,用一根手指又将微型炸弹往她身下深处捅了捅。“我一定会成功。




  欧安娜仍怀着一丝希望劝说道:“即使刺杀成功了,‘圣诞老人’也不会放过你,你


只能成为一个被击毙的杀手,一场政治阴谋的替罪羊。相信我的话,放弃这次行动。”


  “宝贝,谢谢你的提醒。不过你太小看我了。”托尼把一根纤细的铜丝小心翼翼地勾


在炸弹顶部的铁环上。“怎么样,这块‘红卫兵蛋糕’令你很舒服吧?”

  欧安娜憋足气力拱了拱身子,想把塞入背下的炸弹拱出来,但她很快就明白,这是徒


劳的。

  托尼伏下身轻轻吻了吻她,笑微微地阻止道:“哦,亲爱的,不要乱动,不然我会把


你弄痛的。这种‘红卫兵蛋糕’的引爆装置非常灵敏,我可不想和你一块去见上帝。你看


到这根铜线了吗?我会把它连接的电子引爆器拴到门把手上。天亮后,当你的同伴推门来救


你时,就会同你一起进入天堂。你的李·乔治正在那里等你呢。但在这之前你必须保持沉


默。”他抓过一条枕巾用力塞进欧安娜的嘴中。“宝贝,别害怕,你不会有任何痛苦的。




  欧安娜绝望地闭上双眼。 




  2月1日。凌晨5点15分。

  当王枫跨进罗新华居住的房间时,即刻被浓烈的烟雾呛得连咳几声。


  罗新华也已起床,正裹着睡衣站在窗前喷云吐雾。见王枫咳嗽忙打开窗子。一股带着


雪花湿润气息的寒风猛扑进来,室内的空气顿然清爽了许多。

  王枫好不容易压住咳嗽,两眼瞪着罗新华:“你小子可真够呛,才来几天就变成美国


烟民了。”

  罗新华忙将手中半截香烟掐灭。“被那个‘绿色幽灵’搅得睡不着,用这玩意儿提提


神。”他怔怔地望着王枫,因睡眠不足而显得有些憔悴的脸上罩着一层不安和思索的表情


。“代表团马上就要离开华盛顿,可那个杀手托尼怎么还没一点动静呢?欧安娜也怎么没一


点消息呢?”

  “我这倒有点新消息。”王枫将手中的文件夹递给他:“这是大使馆的同志刚刚送来


的一份急件,是有关欧安娜的资料。”

  罗新华找开文件夹看了看,急件除简短的文字外还有一张两人合影照,在照片的下端


写着一行小字:“李·乔治和欧安娜1978年9月21日摄于林肯公园。”翻印的图像虽有些模


糊,但每个人的眉眼面貌仍清晰可辨。

  罗新华盯着照片颇为惊异地“嗯”了一声:“不对。”

  王枫急问:“什么不对?”

  罗新华用手指点了点照片:“这个女人不是欧安娜。”

  王枫沉稳地笑道:“不,这才是真正的欧安娜。”

  罗新华忙纠正道:“我是说,这个欧安娜和我认识的欧安娜不是一个人。”他猛然意


识到什么,两眼定定地望着副部长:“你的猜测是对的,给我们提供情报的舞女不是李·


乔治的未婚妻。”

  王枫自得地微微一笑:“我的感觉从来八九不离十。你想嘛,一个刚出大学校门的女


孩子,哪能会这样大胆,这样老练,竟然敢独自打入恐怖组织,还很快得到老牌杀手托尼


的信任。然后又和我们取得联系,还把情报准确地传出来,不要说是个搞艺术的姑娘,就


是一般的特工也没这种胆量和本领。”

  罗新华不解地问:“那她会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冒充欧安娜?又为什么给我们提供情报
?



  王枫也觉纳闷:“是啊,这件事还真有些蹊跷呢。”他想了想,又反问道:“你说她


为什么不愿把情报直接交给美方安全部门呢?”

  罗新华答道:“据她讲在安全部门有托尼的同伙,李·乔治就是被他们杀死的。”


  王枫继续慢条斯理地说:“如果按照这个思路推论,她冒充欧安娜的目的就不仅是要


搞清托尼的刺杀计划,而且还要挖出隐藏在内部的‘幕后操纵者’。那么是谁指使她这样


干的呢?谁又有这种清查安全部门的权力呢?”

  罗新华眼睛一亮,脱口而出:“一定是中央情报局,或是联邦调查局,也许是……”


  王枫挥手打断他的话:“人家美国人的事情你怎么讲得清。不管这个欧安娜是真的还


是假的,也不管她到底是干什么的,现在她是冒着性命危险帮助我们,这就足以证明她是


个好人。我们就应该信任她,尽力协助她。明白吗?”

  “明白了。”罗新华似有所悟地应了声。稍顷,又仿佛想起什么,“对了,我已把欧


安娜的事告诉泰伯森了。”

  王枫一怔:“你怎么讲的?”

  “我是请丹尼尔转告的。当然,我只说她是李·乔治的未婚妻,为了报仇才这样做,


希望他们能采取一些必要的措施保护她的安全。”

  王枫忧虑地责怪道:“恰恰相反,你这种好意很可能会给她带来致命的危险。”

  罗新华自信地辩解道:“我们没有理由怀疑泰伯森,他绝对是个好人。”

  王枫意味深长地加重语气:“我说了嘛,美国人的事情你怎么能讲得清?”他看了看表


,“如果一切正常,欧安娜为什么到现在还不和我们联系?”

  罗新华望着副部长异常严肃的神情,心头也倏地冒出一股不安的感觉:“你是说欧安


娜出事了?”

  王枫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很有这种可能。”他疾步走到窗前,又蓦然转过身,断然


道,“不能再等了,在代表团启程之前,我们必须搞清托尼的动向。” 



  5时40分。

  罗新华驱车赶到了安全执行小组指挥中心。


  泰伯森和几名安全局官员正站在巨大的电子显示器前,仔细察看着从白宫到安德鲁空


军基地的沿途警戒情况。上午8时30分,邓小平率领的中国代表团的车队将沿着这条路线赶


到距华盛顿四十多英里的安德鲁空军基地,在那里乘坐“空军一号”专机飞往卡特总统的


故乡亚特兰大访问。

  巨型屏幕上从不同的视角清晰地显示出每一条街道和第一幢高层建筑物的立体图像。


泰伯森一面娴熟地用电子扫描仪在画面上搜索,一面握着无线通话器不停地呼叫、询问。


当他同最后一个值勤小组通完话,将目光从显示器上游离开时,才发现站在一侧的罗新华




  “罗先生,早上好。”

  “你好。”罗新华同他握握手,两眼盯着电子屏幕,似乎要在上面寻找到一丝破绽。


  泰伯森看了他一眼,指着显示器用一种炫耀的口气说:“你瞧,通往机场的道路已完


全控制在我的立体警戒网下,就是一只蝙蝠飞进来我也能立即发现。”

  罗新华却扭头笑着说:“我们一起喝杯咖啡怎么样?”

  泰伯森望了望他的神色,点头应道:“当然,请。”说着,将罗新华领进套间,并随


手掩上房门。

  罗新华在靠近落地窗的沙发上坐下。

  泰伯森端着两杯咖啡走过来,递给中国客人一杯:“罗先生,请用吧。”

  罗新华语气平和地问:“有关欧安娜的情况丹尼尔先生告诉您了吗?”

  泰伯森微笑着点点头:“是的,其实你不讲,我也预料到了,我很敬佩这位姑娘的献


身精神,也很敬佩你们的工作效率。”

  罗新华没作任何解释,直截了当地问:“可不知为什么,她已经两天没同我们联系了


,那个托尼到现在也没任何行动的迹象,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泰伯森颇为自信地笑笑:“不会的,你所担心的托尼一直在我们的严密监控中,他之


所以到现在仍没任何行动,惟一的答案就是他改变或放弃了‘刺杀迪姆虎计划’。”罗新


华不同意这种推断:“根据我们掌握的资料,孤注一掷的托尼绝不会放弃他的计划。”


  “也许这个‘刺杀计划’本身就是一颗烟幕弹,是诺曼底战役的加来海峡,按你们中


国兵书上的计谋叫‘声东击西’,你还记得那个叫‘梅茵霍芙’的女人吗?”泰伯森本想把


正在追查的妓女谋杀案告诉对方,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虽然他认为杀死妓女的日本记


者可能是这个暗杀阴谋的真正杀手,而托尼在华盛顿的忽隐忽现只不过是有意做的一种假


象。但在此事没有得到确凿的证据和查明真相之前,他不想讲得太多,更不想否定面前这


位中国同行提供的情报价值。

  罗新华仍坚持己见:“如果托尼的刺杀计划是假的,那他为什么要杀死哈森和李·乔


治呢?”

  泰伯森笑道:“这就叫‘假戏真唱’嘛,不然我们怎么会——相信呢。”他舌头打了


个弯,把“上当”一词压回肚子里。“要是这家伙真想干,早就动手了,绝不会等到现在


仍躲在洞里不出来。”

  “是啊,我也觉得有些奇怪。”罗新华用疑惑而严肃的目光盯着安全局副局长,“泰


伯森先生,你有绝对把握托尼没有离开俱乐部吗?”

  “当然。”泰伯森瘦削的脸上洋溢着自信的微笑。“监控小组会随时向我报告他的一


举一动。”他似乎要向对方检证一番,打开无线高频电话,“301,我是老狼,坏小子情况


怎么样?”

  通话器中传来一个沉稳的声音:“老狼,我是301,这里一切正常。回答完毕。”

  未等泰伯森再询问,对方便关机中断了通话。

  泰伯森冲罗新华笑笑:“怎么样,这下你放心了吧。”

  罗新华好像察觉到什么,疾步上前,从泰伯森手中夺过电话,用不容置辩的口气催道


:“请你再接通刚才的电话。”

  泰伯森诧异地望着他,又摁了一组键钮。

  罗新华对着通话器呼道:“301,告诉我你在什么地方?”

  通话器中仍传来那个沉稳的声音:“我是301,这里一切正常,回答完毕。”随即又是


“咔嚓”的关机声,“嘟嘟”的忙音声。

  泰伯森“腾”地跳起身:“***,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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