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reen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hugemouse (LION), 信区: Green
标  题: 续上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1年09月24日18:00:26 星期一), 站内信件

网民言摘:
曾经有一座世贸大厦摆在我的面前,但是我没有炸它,直到它被别人炸掉的时候我才追
悔莫及,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如果上天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再来一次,如
果要加一句话,我只想说三个字"我来炸!"
──不知
2001年9月12日上午,当阳光在11个小时之后,照射到造在地球另一面的复旦大学相辉堂
外时,德里达出现在了公众面前。老人一头白发,皱缩得相当精干。
复旦大学校长的致辞合乎规矩然而毫无生气,他的发言里丝毫没有提不久前刚发生的那
场灾难。似乎昨晚他睡得又沉又香,而现在他又醒得冷漠坚强。
轮到客人做答词。德里达的法语我听不懂,但凭我的直觉,从他的语气里我能猜到他开
头说的是题外话--这题外话是关于纽约那些死难者的。
接下来的翻译传达证实了我的直觉,但随后的一幕令我诧异:复旦学子中,有不少人在
下面作出了会意的笑声,似乎这表明他们也紧随时代节奏,并能理解他们想像中的法国
人的幽默。幸好,随后翻译传达完毕,礼节性的掌声驱散了这尴尬的一刻。
台上的德里达以一脸的沉穆,让这些笑声再也没有出现过。
德里达,这位生于阿尔及利亚的法国哲学家,以去除一切凝固化了的中心权威意识为己
任,他充满文学性的表述,以及艰涩得不亚于黑格尔的行文风格,使得他终于赢得了法
国五大解构主义大师的称号。另外四位大师分别为:患艾滋病死去的福柯,坐图书馆里
写天下文化的列维.斯特劳斯,要回到马克思主义的阿尔都塞,喜欢做卡片记录的罗兰
.巴特。
解构主义所要求的去中心化、去神化的主张,在今天的女性主义、黑人神学、直觉数学
、后殖民理论中发挥得淋漓尽致。知识分子尽情地享受在拆除权威的符号快感中,并由
此获得边缘地位的认同和少数派身份的确认。
然而这次事件迫使我注意到以下这个对位关系:
知识分子在语言中解构符号。
恐怖主义在现实中解构生命。
直截了当地说,解构主义是文化中的恐怖分子在平时也许仅是种修辞,但在今天却成了
必须慎重考虑的一个命题。知识分子的反思习惯迫使我们自身反省一下解构思潮的负面
效果,想一想当我们在语言中破坏一切并声称要重新建立一个新秩序的时候,我们是不
是在给客观的外在世界做一个非常恶劣的榜样?
自索绪尔建立语言学后,能指系统和所指系统就按照原先固有的二元论方法,被理所当
然地区分开来,并在以后塔斯基等逻辑学家及语言学家的帮助下,逐渐建立来一套联系
两个系统的关系。可以说,近代的结构主义、解构主义及后结构主义无不采用了这套对
应系统,对这世界上的一切在语言集里做出了大量的文字反应。
但后期维特根斯坦终于醒悟了,他意识到语言首先是在生活中的,离开生活就无所谓语
言。所以,他开始寻觅破除这种二元论的途径。而美国的实用主义思潮,也在另一方向
上与之呼应。
但整个知识界的认识旨趣,还是在兴致勃勃地解构乐趣中。他们也希望解构掉二元对立
这种陈规陋矩,但他们更进一步想做的,是把这种思路带到生活政治中来,让它对政治
生活发生作用。而美国霸权主义的风格,也的确成了让解构思路得以迅速成长的营养培
养基。
于是,以萨伊德、霍米巴巴、斯皮瓦克为首的一群边缘学者出现了。他们直接把目标锁
定在了旧政治秩序上,对其中一切固有的不合理现象发动了语言上的攻击。面对这样的
攻击,多元化的呼吁使得他们的反对者只能反击却不能进一步做出封杀举动。于是,在
当前,后现代风格的文本星罗棋布,学术以熵增的代价得以繁荣,知识分子面对此情此
景,真切感受到了解构后的民主景观是多么的诱人,新权威和旧权威在权力交接中彼此
都心心相印。
后现代主义在学术范围内还是有自我反思意识的,因为这是做学术的基本规范。但是,
这种思潮传播到学术以外的政治领域中,传播到语言之外的现实世界里,原来的反思意
识就被过滤掉了。我完全相信一个在后现代思潮下成长起来的旁观者,当他在电视里目
睹纽约世贸大厦的悲剧时,他能驾轻就熟地来一句:很好,旧秩序被解构了。弱势文化
终于有言说的权利了。
我相信当初那些为第三世界国家、为被压迫人民奔走呼吁的知识分子绝对是善良的,这
其中包括向以色列哨所扔石头的萨伊德(这次他又一次为弱势群体站出来了)。但是,
诸多扔石头的符号已经不是停留在语言层面在学术圈内传播了,而是被翻模在了现实中
,并在行为示范上给予了其他人一个非言语的暗示:那就是从理论上来说,反对霸权主
义是天经地义的。
  
任何一种伦理学的命题都有它的否命题,区别仅在于这否命题是否在该语言规范集束中
是否有意义。然而,经后现代主义传播出去的各类暗示并没有自觉地将这个缺省的信号
一并传输给公众,人们都已经接受了这么一种观点,并把这种观点当做一个常识来溶入
自己的文化惯性中。这个观点就是:霸权主义是绝对坏的。
这是一种非常粗陋的判断,因为霸权这个概念本身就在文化沿袭中被沾染上了贬义。在
这里,是望文生义的联想取代了进一步深入的理智思考,而公众对句子的理解,十有八
九仅停留在望文生义的层面上。葛兰西的文化霸权,被曲解为强行推广大国沙文主义,
就是一个典型的文化案例。
霸权的反面不一定就是自由,但偏偏解构主义的知识分子们就是这么想。以塞亚.伯林
,这个继承了俄国游吟诗人浪漫不羁的风范,即便被俄国女诗人阿赫玛托娃给击中了心
房,也没在爱情的鼓励下定定心心坐下来写过一本著作的知识分子,忽然在中国身名暴
涨,就是因为他提出了消极自由,因为他认为民族之间的文化中,有些是不可能达成共
识的,所以,不存在什么先天的理性来统一大家的自由选择,能让大家各管各选自己喜
欢的,就是自由了。根据他当时所面对的苏联这块又厚又重又死板的大铁幕,不能说他
的意见没有道理。然而,随着世界的年轮增长,他的消极自由就露出了消极的一面:假
设有个始终没人干涉他选择自由的青年,在塔利班组织和基督教组织或佛教组织之间,
他首先自由选择了塔利班组织,然后在塔利班温和派和极端派之间,他自由选择了极端
派,在有限度暴力和无限度暴力之间,他自由选择了无限度暴力,结果,他以恐怖活动
结束他以及其他更多的无辜平民的生命。可见,伯林观点里最致命的一点就是:人们一
旦选择了消极自由,就再也不会有自我反思的能力──消极自由拒绝有统一的理性介入
,失去了公共价值坐标系。在这方面,我认为拉兹是比他做得更出色。
我不知现在再来反思后现代主义中种种缺漏是不是还来得及,因为它哺育出来的各种思
潮已经逐渐失去了自我反思的技巧和耐心。每一代的人民群众都如勒庞所说,是一群乌
合之众,他们会喊出"宁愿跟着萨特错,不愿跟着阿兰对"的口号,但他们就是无法理解
,为什么霸权主义竟然也有可以为之辩护的理由。而对经年饱打受"打倒美帝国霸权主义
"口号洗脑的中国人,更难以走出弱势群体天然具备颠覆一切特权的冷战阴影,代之以一
种后退的姿态,回到学理上对以往一切既定的价值进行尼采式的重估。然而这都似乎晚
了,知识分子一旦打开了潘多拉之匣,再想凭自己的力量将之收回,只能说是一种痴心
妄想。
但即便是痴心妄想,我仍旧要发出这痴妄的声音,微弱,无力,脆薄,易碎,然而存在

下面是解构主义文本和真实文本的比较,前者是我从电视里知道事件半小时后写的,后
者是今晚我从芝加哥论坛报翻译过来的。
但愿这种文字上的相似与现实中的迥异,能让人警醒到:没有反思的解构主义,不是解
构主义。
一个解构主义的文本
题目:十八分钟    九九格        
我就知道要出事。
整幢楼都在震动,我面前的电脑当场就翻地上了,但奇怪的是它还在显示报表数据,电
梯肯定不能动了,我打算从安全走道下去,平时从不用的,现在不得不用。我往那儿跑
去,途中推开了一个不认识的同事,他正在原地乱跳,我看见珍妮疯子一样往窗口撞去
,随着她高跟皮鞋在阳光下明媚地一晃,我知道她肯定在8 秒后完蛋,因为我们这里是
75层。
走道里全是奔涌的人,有的只剩十分之九个身子,也有只剩十分之八的,但是已经死了
。我想我最好踩着他们的头顶过去,有个基督徒在转弯处拼命要维持秩序,后来我就看
他被人流推走了。我高高跃起,然后在人群头上往下滚,设计安全走道的该死家伙,还
弄些扶手,见鬼这时谁还要扶,前头用同样方式往下滚的还有一人,但他身躯胖,没一
会儿就在咒骂声中陷入人群里了,我很快就超过了他,发现他就是我的上司,绝望的眼
神是狼死前的灰色,他一直相信他的直觉,我也一直相信他的直觉,所以我加快了滚速
,在一番拚搏后终于到了二楼,这时又一次惊天动地的震动,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很快我听到从上传来隐隐约约的轰鸣声,我想准是有什么巨兽在往下踏,大门就在前
面,我奋不顾身拿出当年校橄榄球队队长的身手,九撞八推就到了门前,我感到周围的
空气在奇异地变形,墙壁上忽然布满皱纹,吊枝灯把不远处一群人正插得不能动弹,我
知道末日到了,就使尽最后力气,往门外跳去,但我知道自己跳不出去的,还有好多米
,可有一股气浪从我身下腾起,我趁势飞了起来,迎面那堵墙也飞了起来,看来它非要
和我碰头不可,但我不想死,这太冤了,怎么回事都没弄清楚,再说我还赌那西亚的沙
特队出线呢,不见得就没结果看了,胡思乱想间我脑袋已经撞了上去,但在那一瞬间我
想起来了:从办公室出来时,那个不认识的同事原来是杰克。他那个原地乱跳的动作,
是在分发橄榄球帽:他是我们公司橄榄球队的领队,我想我得说声谢谢,但我现在没空
说了,四周什么都看不见,全是灰,我把自己摸了一遍,发觉自己身上的零件多于十分
之九,知道还行,然后我花了半分钟时间发傻,接下来就去救人了。
可怎么救啊,什么都看不清楚,而且是一片瓦砾,人根本上不去,我看这些建筑材料一
块比一块硬,我猜这楼里一两万人算是全完了,另一座塔还竖着,隐约中似乎不断有东
西往外坠落,我猜那准是人,因为有很轻的惨叫声在传来,不时有人从那幢楼里涌出,
我想我要不去报警吧,可没走几步就被警察拖出去了,那是个安全地带,医生护士士兵
全有,我放心了,知道自己今天不会有事了,他们说,我跑赢了十八分钟。我想,其他
人都跑输了,但胜利者并不觉得高兴。
──摘自想像中的《现代恐怖主义史》一书
对照:一个真实的文本  
转述罗伯特·德安吉利斯的遭遇
罗伯特·德安吉利斯,48岁,当第一架飞机撞向北塔时,他正在世贸大厦南塔第91层工
作。强烈的撞击,甚至使得整个地板以及门都发生了震动。
纸张和烟雾从他办公室窗口向外四处飞散。德安吉利斯,这位华盛顿国际集团工程公司
的采购经理,和180名员工一起向安全门处撤离。
有些人带头走在拥挤的楼梯里。还有些人,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就想选择坐电梯
离开。
德安吉利斯也是纽约西部亨普斯特德火灾区的委员,他虽然是在第一时间离开的,但他
还是在天空大厅处停了下来,因为在对讲机里他得到消息,说灾难已经过去了。他回到
疏散了的第91楼面,给他新任妻子丹妮丝打了个电话。
“丹妮丝,亲爱的,我没法相信我看到这一切!”他告诉她,他正看着对面那塔里的人
们正在一个个往下跳,“我没法相信正在发生的这些。”
丹妮丝及时打开电视,看见第二架飞机正向着她丈夫所在的南塔撞来。
“我爱你。”她对着电话说,但没有回音了。
她每隔一个小时,就打他一次呼机,希望这样能让救援人员找到他。
──译自2001年9月14日《芝加哥论坛报》
黑格:第三次世界大战的导火索
网民言摘:
太好了,真兴奋啊!!!这是一条令全世界80%以上的人兴奋的消息,虽然有些人嘴上说是遗
憾。我认为只有伊拉克人说了心里话。
──高兴者
我想这个网民之所以没用100%,因为他还清醒地认识到,至少美国人没有兴奋。
但这并不等于说美国人就超人一等。
中美撞机期间,美国各大BBS和现在的中国各大BBS一样,疯狂叫嚣着核打击、分裂中国
、拒绝中国加入WTO……,似乎他们美国人永远是好莱坞枪站片里的主角。
人类永远对不是降临于自己头上的灾难幸灾乐祸。对照他们在面对灾难时的理性和勇气
,人类你不得不承认你的确是一种刚刚进化得比较文明的野蛮物种。是你的本能使你对
异族产生排斥心理,想把灾难倾泻在他们头上,也是你的本能使你对同族产生凝聚心理
,当灾难临头时互相依偎在一起。
这不是什么哪个民族更文明哪个民族更原始的鉴别。
而是整个人类既文明又原始的的表征。
1914年6月28日,塞族青年加弗利尔.普林西普开枪击毙奥匈帝国的斐迪南大公夫妇,之
后,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
1939年8月31日,党卫军约克斯冒充波兰军队攻占德国电台,给德军入侵波兰以口实,之
后,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
2001年9月11日,……,之后,……
所有人都知道在前一个省略号里应当填入什么,所有人却都不知道在后一个省略号里会
发生什么。波斯湾已经陷入军备状态,美国政府正举棋不定,本·拉丹等恐怖组织仍在
捉迷藏的游戏中未曾出局,世界金融秩序开始动荡不安。
不要以为中国离战争很远,不要以为到时掠过自己头顶上方的导弹,都只是些不会停驻
的候鸟。我不知一旦战争爆发,那些在网上不负责任胡乱说话的人,他们是不是会在网
下也表现得无所畏惧。似乎在他们眼里,战争是很遥远的事情,正如当年的美国人,直
到珍珠港被炸成了人肉罐头才意识到地球小得像个村落。如果我们每一个人还对自己的
亲人、对自己的家园、对自己的星球还有那么一点留恋之心、爱护之意、关怀之情,那
就请认真严肃地对待今后会发生的任何事情。我们每一个人都不是旁观者,我们每一个
微小的行为,都有可能最后酿聚成一场无法扑救的灾祸,一切事后的弥补措施都将悲壮
地令人心痛。要知道,这个世界缺乏的不是想像力,而是克制力。
我想我是不应该批评你们起初的兴奋心情的,因为人和人的感性世界是不一样的。我的
一个同事告诉我,她的一个朋友在看到大厦倒塌时,他流泪了。那不是他的国家他的同
胞他的建筑他的事件,但他流泪了。我想我能理解他,因为在那一刹那我感觉到的也不
是兴奋,而是悲哀,是对人类文明倒塌的悲哀。我只是想提请你们,或者说恳求你们,
克制住自己内心中本能的恶。
每一个人,只要他不是那个传说中的耶稣,他都会平摊上一份承受制造灾难的罪名。所
以,你,还有我们所有人,都不是无辜的人。既然不是无辜的人,请你在举起你的石块
前,想一想,你的自豪感有什么理由,可以支持你向地球的另一半,狠狠砸去?
也许没有什么人会听进去,因为这是一个以牙还牙的恐龙世界,似乎以暴易暴在恐龙们
的眼里已经成了天理。甘地的精神已经被淘汰,我也的确是无话可说,只能摘选一段文
字,作为另一种品行的推荐。
“……当所有的十字架都竖立起来后,比赛场地上便形成了一座挂满了人体的十字架大
森林。阳光照射在十字架的横木和殉难者的头上,在场地上留下了许多格子窗状的黑影
。黄色的沙土在黑影中闪闪发光,观众看到这些人在痛苦中慢慢地死去而感到极大的乐
趣。……殉难者们到现在还一个都没有死去,只有那些最早被钉上十字架的人晕过去了
。他们既没有呻吟,也没有乞求怜悯,有些受难者把头斜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或者耷拉在
胸前,仿佛睡着了似的。另外一些人又好像在沉思,还有一些人依然仰望着天空,在默
默地祈祷。这座可怕的十字架森林,这些被钉上的人体和他们的沉默,给圆戏场造成了
一种凶险的气氛,那些在宴会上吃得酒足饭饱、欢天喜地的观众回到场里后,看到眼前
发生的一切,都沉默不语了……”
──《你往何处去》,波兰,显克微支 著
“不,我们只是到了第82层,妈,可我们被堵住了,这儿全是个烟。”
──纽约世贸大厦南塔,凯文,致母亲
谨以此篇卑微的文章,献祭给和平女神,并祈愿能永远地献祭在,她的脚下。

--

                         故国虽大  好战必亡
                         天下虽安  忘战必危

我是一只大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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