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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fatbear (小李飞熊), 信区: Green
标 题: 厂窖惨案难忘滴血的记忆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Sun Oct 6 18:04:29 2002) , 转信
厂窖惨案难忘滴血的记忆
半个多世纪过去了,对于厂窖―――一个洞庭湖西北滨的小镇来说,58年前的那场人
间惨案依然让这里的人们心灵滴血。2001年的一个夏日,记者驱车从湖南省南县县城出发
,往西南行驶约40公里,来到“厂窖惨案”发生地―――南县厂窖镇。
这是一个三面临水,形如半岛的小镇,总面积约50平方公里。镇的北部陆路可通湖北
,其它方向濒临藕池河、松澧洪道。厂窖扼洞庭湖西北水路要冲,是历来兵家必争之地。
“厂窖惨案”遇难同胞纪念碑直插云霄,巍然耸立在厂窖镇旁。
日军为什么举起屠杀的大刀?
第二次世界大战进行到1943年5月,形势已开始出现根本的转变,日本帝国主义也陷入
严重的危机。在太平洋战场,日军采取突袭方式取得的初期优势已不复存在,美军已经进
行逐岛反攻,日军连连败北。
“在这种情况下,日军急需一场胜利来摧毁中国军民的抗日锐气,扭转在太平洋战争
中的被动局面。”著名历史学专家、中国抗日战争史学会肖栋梁教授对记者说。
日军此时为了打通宜昌至武汉的长江航线,夺取中国的粮仓,作为支撑太平洋战争的
基地,并迫使中国政府投降,于1943年5月5日至6月10日发起“江南歼灭战”。“江南歼灭
战”共分3期作战,主要是“歼灭”国民党部队第73军、第44军等部。厂窖惨案就发生在日
军第一期作战的5月9日至11日。
日军发起“江南歼灭战”后,分多股兵力由湖北进犯湖南,从藕池河附近、石首、华
容、岳阳等地,向安乡、南县水陆进犯,同时在天上飞机轰炸的配合下,最后在厂窖形成
一个合围圈。当时,驻守华容、南县、安乡的国民党第73军等部主力1万多人奉命撤退,准
备西渡常德,以摆脱日军的围追堵截,刚到厂窖,便被逼入这个南北长10多公里,东西宽
约5公里的狭长的半岛。被逼入这个半岛的,还有湘鄂两省随军涌来的2万多难民,其中包
括一部分公务人员、学校师生等,加上当地居民2万余人,被包围的军民总共有5万余人。
一时间,军民不分,难民如潮,一片混乱。
“日军在厂窖进行惨绝人寰的大屠杀,其中还包括极为丑恶的报复心理。日军在第三
次长沙会战中损失惨重,一直想找一个机会下手,对中国军民进行报复。而此次国民党第
73军抵抗甚为顽强,愈发使日军恼羞成怒,希图通过屠杀来炫耀武力,震慑国民政府。”
肖栋梁教授这样剖析日军制造惨案的动因。“厂窖镇三面临水,一马平川,建筑不多,难
民成群,多是长沙和武汉两地逃难过来的,有的就睡在蚕豆地里,这很便于集中屠杀,躲
都躲不掉。”
5月8日,日军从水陆两路大举进犯厂窖地区。5月9日至11日的3日间,灭绝人性的日军
在厂窖残酷杀害中国军民3万多人,摧残致伤3000余人,强奸妇女2000多人,烧毁房屋300
0多间,炸沉、烧毁船只2500多艘,震惊中外!
58年后,记者来到贴满大屠杀图片的“厂窖惨案”纪念馆。
在这里,记者见到了身板依旧硬朗的全伯安和郭鹿萍老人。两位老人是土生土长的厂
窖居民,他们亲身经历了那场毫无人性的大屠杀,并在血泊中挣扎着站起,奇迹般地活了
下来。他们愤怒的声讨一直没有停息。
打开回忆之门,老人们缓缓的诉说让记者嗅到了58年前飘荡在厂窖上空浓重的血腥味
……
全伯安老人如是说……
75岁的全伯安老人身材清瘦,满脸皱纹,眼睛深陷。
“1943年春天,厂窖种满了庄稼,有蚕豆、油菜、水稻、麦子……水稻秧苗刚好长到
手掌那么长,乡亲们都在忙着扯秧。”全伯安回忆说。5月9日清晨,天空阴沉沉的,正在
田里扯秧的全伯安抬起头来,看见一幅可怕的图景,厂窖街上火光冲天,天空弥漫的灰烬
不停地落到他的脸上,田坎上跑来一群又一群失魂落魄的乡亲。亲们大声喊道:“你怎么
还不跑啊,日本鬼子来了,到处杀人放火。”
“我赶忙放下农活,跟在乡亲们后面,加入了逃命的队伍,身上只穿了一件又烂又脏
的棉衣。跑的时候,子弹时不时贴着耳朵飞过,落在水塘中,溅起水花。路边的池塘漂满
了尸体。”
一连4天,全伯安就在惊恐中度过,逃命成了他生活的惟一内容。“我没命地四处躲藏
,苎麻地、草垛、水沟、灶台,全都成了我的藏身之处,连续4天没有合眼。”
作为一个农民,全伯安在日军屠杀最疯狂的时候依然惦记着耕种的土地和庄稼。“屠
杀第二天,我悄悄回到种的秧田附近,一看,全是尸体,横七竖八,有的仰天,有的蜷曲
,有的倒插。”
4天的逃命生涯中,全伯安目睹了一幕幕人间惨剧。“和我们一起逃命的有个孕妇,她
后来跑不动,被日本鬼子抓了起来,几个日本兵把她踢翻,双脚猛踩她的肚皮,用刺刀挑
出胎儿取乐。”
“我躲在藕池河边的野地里,天上的飞机就像鸟群一样密,藕池河上的船只被飞机炸
得粉碎,碎片到处乱飞。藕池河水变成乌黑色,尸臭难闻。”
“日本兵把抓来的人用绳子系在汽艇后面,然后发动引擎,将人拖晕后,活活溺死。
” ……
全伯安老人陷入了长长的沉默,沉默之后是愤怒。
“厂窖大屠杀难道不是侵略?什么叫侵略?日本政府修改历史教科书,撒下弥天大谎
,蒙骗下一代日本人,居心何在?我们痛恨死不悔改的军国主义!今年
5月,第一次有日本人来到厂窖惨案纪念馆参观。我跟这9个日本人说,日本鬼子杀人如麻
,连婴儿都不放过,是地地道道的侵略!我希望他们回到日本后,能帮助其他日本人认清
历史,端正对历史的态度!”
郭鹿萍老人如是说……
和全伯安一样,郭鹿萍今年也是75岁。
郭鹿萍说,他的命运就是在1943年5月9日改变的。
大屠杀过去58年了,郭鹿萍老人始终忘不了他家的小药店,忘不了一味叫“
田三七”的药,因为来药店的顾客买这味药的很多,看着服药后病人身体好转,抓药的郭
鹿萍内心无比舒畅。
“父亲是远近闻名的医生,经常走村串户给乡亲们看病。我17岁的时候,在父亲的药
铺里帮忙,最大的愿望就是像父亲一样救死扶伤。”
老人头发稀疏,背有点驼,但举手投足仍很敏捷,记忆依旧清晰。
“5月7日,我在河边玩耍,看见好多飞机和汽艇,回到村里,发现逃来了很多衣冠不
整的中国军人,感觉很不对劲,就和父亲商量,连夜把母亲和几个弟妹送到了益阳。”
“5月9日清晨,家里就剩下父亲和我,街上一片混乱。我们早早关了店门,跑到住在
乡下的李枝生家里去避难。到李枝生家时,他家已经挤满了人,粗略一数,竟有40多个。
我们当时根本没有想到日本鬼子会杀人,只是害怕飞机扔的炸弹会炸伤我们。上午10点左
右,一小队日本兵包围了李枝生家,然后冲进来几个鬼子,把人全部赶了出去,我躲在屋
后的水沟里,没有被发现。”
“过了一会,我听见外面哭喊声一片,以为鬼子要放火烧屋,便探出头看,不想头部
被木棒猛击了两下,眼冒金星。”
郭鹿萍老人指着左眼眼角,那一块微隆的紫黑色皮肤记录下了日军的暴行。
“两个日军把我拖了出去,场子上已有100多个群众,我父亲也在其中,他们上身全部
被扒光,只有我一个穿着棉衣。有一个骑白马的日军军官腰佩指挥刀,指挥手下的士兵把
我们分为几组,然后绑在一起。我以为要被抓去做苦力,心里慌乱极了。
“这队日本兵把我们赶到德伏小学操坪,命令我们跪在一面墙下,然后抽出雪亮的刺
刀。曹云开是第一个被杀的,当日本兵举起刺刀,在他上身乱刺时,他猛地喊了一句:‘
你们真的杀人啊!!’接着头一扭,血就喷了出来。”
那个刽子手不到一米七高,身体粗壮,头戴军帽,眼冒凶光。
一个接一个,刺刀刺进郭鹿萍的身体时,已有10多个乡亲惨死在这名刽子手的刺刀之
下。
“我穿了厚厚的棉衣,第一刀没刺进多深,鬼子见状拼命向前一捅,刺刀穿透我的腹
部,从我的后背穿了出来,鬼子怕我不死,连忙在我前胸又补刺了3刀。我晕死过去,鲜血
把棉衣染成了红色。”
说到这里,郭鹿萍老人把白色衬衣向上卷起,露出伤痕累累的身躯。这哪里是一个正
常人的身躯?背部、腹部、胸部布满了伤疤,几乎找不到一块平滑的肌肤,5个刀眼如同5
个补丁,永远残害着老人的身体。
“那天下午4点,我竟然渐渐恢复了知觉。睁开双眼一看,鬼子已经走了,便挣扎着爬
到不远的一块蚕豆地里,和两具尸体睡了3天,鬼子一来,我就装死。渴了,就喝蚕豆叶子
滴下来的水珠,饿了,就吃小蚕豆,连喊话的力气都没有。”
5月12日,日军在血洗厂窖后,离开了。厂窖街上慢慢有人回来,一阵阵脚步声惊醒了
半睡半醒的郭鹿萍。
“‘是聂老三!’聂老三是我的街坊,他路过蚕豆地的时候,说了几句话,被我分辨
出来了。我使劲呻吟,幸好聂老三听见了。当他和乡亲们把我再一次抬到李枝生家的时候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人是鬼。”
奇迹又一次降临到郭鹿萍的身上,李枝生的女儿用草药治好了他的刀伤。
“大屠杀使我家破人亡,日本鬼子根本没有人道可言。58年过去了,没有一个日本兵
来过厂窖谢罪、忏悔!但这个世界还是有公理存在的,有人否定日本鬼子的侵略历史,说
日军没有搞过大屠杀,我绝不答应!
“我希望日本青少年来厂窖,看一看‘千人坑’,听一听幸存者的诉说,了解历史真
相。”
结束采访,已是夕阳西下,厂窖镇上空炊烟袅袅,饭菜的香味飘得很远,全伯安和郭
鹿萍老人各自回到温馨的家。望着他们渐渐消失的身影,记者不由得想到,58年后的今天
,反法西斯战争结束那么多年了,可正义和诚实依然不断遭到邪恶和无耻的挑战,这种道
德之战、心灵之战,远远没有结束。
"《解放军报》2001年08月20日
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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