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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dragon (猎鹰), 信区: Green
标  题: 桥，桥上的屠杀
发信站: 紫 丁 香 (Sun Oct 31 18:07:37 1999), 转信

 桥，桥上的屠杀
本刊特约撰稿 劳 人
　　
“给我炸掉这座狗娘养的桥”
　　1950年8月3日，美军第一骑兵师指挥官哈波特·盖尔少将从远处眺望
维格万大桥，桥下是汹涌的朝鲜第一大河。
　　成百上千的朝鲜难民从桥的一头拥来，人多得一眼望不到头。天色逐
渐暗了下去，但仍可清晰地看见拥来的难民中有老有少，妇女和孩子的啼
哭更是随风传来。桥上乱成一片。
　　据美军情报，北朝鲜的军队已经挺进到桥西15英里的地方。这时桥上
的难民不顾一切地冲向美国军队驻守的一方。难民不管美军士兵的阻止，
即使向空中鸣枪也没用。
　　在美国人看来，拥来的难民中很可能夹杂着北朝鲜的间谍。他们的目
的是夺取这座大桥，此时大桥是个极为重要的通道，成为必争之地。于是，
难民成为盖尔将军眼中的莫大威胁，盖尔将军的任务是在对手到达前的一
刻炸掉这座桥。
　　盖尔将军终于从吉普车上站起身，下了一道决定几百人生命的命令，
“给我炸掉这座狗娘养的桥。”时隔40多年后，当时在场的一个美军士兵
仍然清晰地记起将军的这句粗话。
　　早就安装好的炸药引爆了，巨大的水泥桥墩如积木般被轻巧地抛入河
中，同时坠入浑浊河水中的还有桥上的难民。目睹惨景的人回忆说，就像
电影的慢镜头一样，惨叫的难民纷纷滚入河中。
　　据当时估计，200余名难民死于非命。
　　10年后，根据盖尔将军的口授内容，这次军事行动被“轻描淡写”地
写进了美军的档案，之所以说“轻描淡写”，是因为其中只字未提难民的
死亡。
　　50年后，美联社的一组文章曝光了这一事件。文章援引生还的难民和
当时在场的美军士兵的叙述，指出美国军队在1950年8月，在维格万桥上，
屠杀了一批韩国难民。文章说，有400人死于桥下，多数是妇女和儿童。文
章指出，类似的屠杀还发生在当时朝鲜战场的其他地方。
　　
好个“干脆利索”
　　当事人的叙述使得骇人听闻的维格万炸桥事件即使在半个世纪后听来
还是令人惊悚异常。
　　前陆军工程师卡若·金斯曼记得，那天，长达650英尺的难民人流蜂拥
过桥，其中绝大多数是逃难的农民，最为醒目的是满脸愁苦的农妇，拖拉
着孩子，有的扶着老人，身旁是艰难向前的牛车。金斯曼所在第14战斗工
程营就是负责搜查这些几近绝望的难民，结果，一个奸细也没抓到。
　　已披露的美军档案显示，事实上直到1950年的8月3日，北朝鲜的军队
仍未抵达老根里地区，但当时的美军指挥官肯定，敌人就在附近。对他们
来说，必须将河上的桥炸掉，而且必须马上炸。此前，第14工程营用了整
整两天时间，在桥的关键部位安放了7000磅的炸药。
　　那时的年轻士兵，如今已是70岁左右的老人，他们还记得被命令向空
中射击，目的是警告桥上的难民即将炸桥，但难民们依然向前。
　　另一名前陆军工程师约瑟夫·依帕克回忆起炸桥命令下达时自己的震
撼，当时自己脱口叫道，“桥上还有人。”但有人告诉他，时间紧迫到来
不及将桥上的难民赶走，命令必须执行。当时是清晨7点左右。
　　巨大的爆炸声响起，原本坚固的桥身先是被气浪掀起，随后翻转，连
同桥上的难民坠入水中。“当你看到人和钢筋同时飞在半空中的时候，你
知道那些在桥上的难民必死无疑。”鲁道夫·加利内尔这样回忆道。加利
内尔当时为第 21步兵团指挥官理查·史蒂芬上校开车，史蒂芬是当时最后
离开炸桥现场的美军指挥官。
　　在工程营事后的报告中，爆破的结果被形容为“干脆利索”。
　　
“那些都是难民”
　　幸存难民的叙述则充满惊恐。
　　现在已是73岁的金波钧老人亲眼目睹了惨剧的发生，当时他在距离爆
炸现场仅200英尺的山包上。他回忆说，前面的难民突然往回奔，说美国人
炸了桥，许多人被炸死了。在河边，金波钧不仅看到了炸成碎块的尸体，
更惨的是尚在河水中挣扎的人，落水的人尽力游向岸边，但转瞬之间即被
河水吞没。金波钧在接受采访时说，“许多人就这样淹死了，许多人，尤
其是妇女和孩子，即使她们落水时是活着的，但她们没有力气游到岸边。”
金波钧说，许多人至死还是向南岸———美国军队驻守的一边———游去，
他还看到，精疲力竭的父母被迫在河中放开了自己孩子的手。
　　“那些都是难民。“金波钧老人指天发誓。
　　时隔数十年，当初认定难民中混杂有北朝鲜军队探子的美国军人依然
坚持，坠落河中的难民中混有对方的间谍，理由是在8月2日，炸桥的前一
天，正在撤退的美军遭到袭击。5名平民打扮的北朝鲜军人先开枪，随后被
击毙。由此美军指挥官确信敌军很快会到达，炸桥必须尽快进行，甚至传
下命令，军队可以向被怀疑的难民开枪，“宁可错杀一千，不能漏网一个”
成为一项守则。
　　美国退役老兵戴利回忆说，在炸桥后的搜寻中，有十具扮成平民的北
朝鲜军人的尸体被发现，戴利说，搜寻中他和名叫鲁塞尔的老兵在一起，
鲁塞尔可以作证，但鲁塞尔在接受采访时却说，他不记得发现什么身份特
殊的人。
　　8月7日，在炸桥后的第4天，河的对岸依然没有出现北朝鲜的军队。北
朝鲜的军队的确在向这边挺进，但尚有一段距离。
　　在炸桥的前一个星期，类似维格万炸桥的杀戮还有“老根里事件”。
　　“老根里事件”发生在1950年7月26日，曾参与朝鲜战争的6名美国退
伍军人证实，美军在汉城东南约100英里的老根里山村的一座桥下，将数百
名包括妇女和孩子的韩国难民集体枪杀。这6人都向老根里村民开了枪。
　　美国国家档案馆保存的军方记录显示，当时驻扎在韩国的美军第一骑
兵师第七骑兵团第二步兵营于开战第3天，即1950年6月26日，溃退到老根
里一带后奉命在这里构筑工事准备应战。当时美军中间流传北朝鲜军队可
能装扮成平民随大群难民渗入南方，当时由第一骑兵师总部发出的命令说：
“不容难民越过前线，违者格杀勿论。遇有妇孺则自行判断。”但在附近
的第二十五步兵师指挥官却说，韩国难民已撤出战区，“所有在此区内的
平民均视作敌人，可采取相应行动”。其手下在传达这一信息时，解释为
“可以开火”。
　　据生还的韩国难民控诉，26日当天，美军命令逃离附近两座村庄的难
民在村外一座铁路大桥下暂时安身，当天夜里突然用战机和机枪从多个角
度向聚集在桥下的难民扫射，屠杀持续了3个夜晚。
　　朝鲜战争初期，类似的杀戮多次发生，数字难以确证，美国军队对朝
鲜难民的惊恐大大超出正常军事防卫的限度。那时美军一连数星期从战场
上退却，转入防守态势。
　　
再不能充耳不闻
　　维格万炸桥案，老根里事件，还有美军在韩国庆尚南道马山地区和忠
清北道丹阳地区屠杀无辜平民的事件，这些封存近50年的惨剧随美联社日
前发布的数篇调查报道浮出水面。一时对于美军曾在朝鲜战争期间屠杀平
民的指责铺天盖地，一场政治风暴正在酝酿形成。
　　此前，朝鲜战争幸存者和受害者家属曾站出来要求伸冤和赔偿，美国
和韩国政府皆矢口否认。现在，十多位当年参战的美国老兵终于打破沉默，
公开了这段恐怖的历史，直接证实了韩国村民的指控。
　　朝鲜战争初期美军屠杀平民的事件已经成为近日美国和韩国媒体关注
的焦点，韩国政府已经改变了一直坚持的“不得披露”的态度，金大中总
统已要求外交通商部和国防部对这一事件进行认真负责的调查。金大中表
示，这一事件尽管发生在50年前，但也要查明真相，以告慰冤魂，并对遗
属采取一定的抚慰措施。他要求韩国有关部门和美国方面联合进行调查。
　　韩外交通商部长官助理张在龙在召见美国驻韩公使克里斯坦森时表示，
美军屠杀无辜平民事件是一个“重要问题”，美国方面应在最短的时间里
查明真相。同一天，韩国社会团体“根除驻韩美军犯罪运动本部”数千人
在汉城的美军基地前举行集会，要求美国查明真相，公开道歉，并处罚责
任者和对遇害者家属进行赔偿。
　　生还者则发表声明重申，他们不会向十几名参与或目击老根里铁路桥
下大屠杀的前美军士兵提出刑事起诉。由于这批士兵不久前向美联社揭露
了这一事件，声明说：“我们非常赞许他们的良知和勇气。”
　　这次，美国人也不能再次充耳不闻。
　　如今，美国国防部长科恩已经正式下令，利用一切可能的手段，尽快
对第一骑兵师在朝鲜战争中的行为进行全面调查，并重新评估韩国人的赔
偿要求。与之形成对比的是，1997年8月，美国人回复30名韩国请愿人士的
索赔时说：“没有证据证明第一骑兵师当时在区内。”
　　据韩国总统府公报秘书室提供的材料，美国国防部长科恩说，美国在
调查这一事件的过程中将奉行两项原则：一是不管结论如何，都将查明真
相；二是与韩国政府紧密合作，不隐瞒任何材料。科恩认为，这一事件的
调查结果不会影响美国与韩国的关系。
　　美国负责东亚与太平洋事务的助理国务卿陆士达已对韩国展开3天访问，
议程重点讨论老根里的屠杀事件。
　　
是重新审视历史的时候
　　整个事件如何解决现在是万众瞩目的事，现在的调查态度有二。
　　一、如韩国发言人朴俊永所说，“两国政府都将以透明态度来研究暧
昧事件，肯定将在调查老根里事件同时，一起调查其他屠杀事件。”
　　二、如一部分参加过朝鲜战争的美国老兵认为，虽然可以在炸桥前，
将桥上的平民赶离大桥，随后再用船将士兵渡回，但那时的平民不再友善，
在四周都是敌人的情况下，美国军人已不能相信平民，炸桥等行为是迫不
得已。
　　因军事需要炸桥而伤及平民，或是因怀疑人群中混有敌人的间谍而屠
杀平民，在美国人看来，其间也许存在差别，但在战时屠杀非战斗人员是
项犯罪行为，这在过去和现在都一样。
　　事隔50年，“整个朝鲜人群就是美国军队假想敌”的时代已经过去，
包括历史学家在内的许多人开始重新审视朝鲜战争刚刚开始的那段历史。
美军的节节败退已是不争的事实，那阶段美军的行为亦成为争论的焦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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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比人更高的山，
                   没有比脚更长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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