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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wayne (死水微澜), 信区: Green
标  题: “惨胜”上甘岭(转贴)
发信站: 紫 丁 香 (Sun Dec 19 13:02:58 1999), 转信


“惨胜”上甘岭

中国人民解放军装甲兵少校 老参谋

当我刚刚看完《上甘岭》这部电影时,我的心里仍然沉甸甸的。

艰难地上完厕所,我翻开了沙发旁边的《中国人民解放军战役战例选编》
第四册,再一次地认真看着这场战役资料。

张忠发重机枪枪口怒射的弹雨,阵前美国兵层层叠叠的尸体,美国兵的火
焰喷射器,志愿军战士火中翻滚的身影,炊事班长旁边倒下的我军后勤人
员,杨才(黄继光)手推着爆破筒最后那一声“连长”,毛四海最后那一瞥,
我军官兵仰攻冲击的镜头。

这些我永远也不会忘记的镜头——。

我躺在沙发上,伸开那条腿,仰头望着安静的屋顶,心中实在难以平静。

我又找来其它资料,再一次仔细地研究起来——。

但毛四海那最后一瞥,一直在深深地震撼着我的心灵。

“杨才,你上,毛四海掩护你。”张忠发命令道。杨才脱下那个水壶,操起
一个爆破筒,与毛四海走到一个高处,向连长大声喊道:“连长,听我的好
消息吧!”。

在杨才向敌火力点运动时,毛四海找到一个机枪火力发射台,我注意到,好
象他那挺“转盘机枪”没有支好脚架,哦,沙袋已经太松了。

战例资料这样写到,“战斗第一日(10月12日)敌向我阵地发射各种炮弹三
十万发,飞机投弹近五百枚,表面工事大部被摧毁。”

毛四海刚刚打了几个短点射,一二个长点射,就在美国地堡重机枪火力的弹
雨下,头部左上侧中了弹。我的心猛一沉,这——。但毛四海艰难地抬走头
来,打了几个点射,又趴到了。我注意到,毛四海似乎已经支持不住了。我
忽然在想,可能是毛四海的头部被一颗子弹擦了道沟吧,但我凭感觉,似乎
不象。唉,要有钢盔就好了,这发子弹肯定没事。

听到毛四海的机枪忽然不响了,杨才回头看了看,犹豫了一下,但又义无反
顾地向敌地堡侧方运动。这时,在距地堡三十多米的地方,敌重机枪一排子
弹打来,杨才一个 怎模淙黄说 在身下一个小沟里。

崔师长的表明确显示离总攻时间还有十多分钟,张连长也在焦急地看着手表。
在那个地堡密集火力的压制下,仰攻部队全部被压在地上。如果此时敌人一
排炮弹打过来,那后果——。我也不敢想了,也焦急起来。

音乐响了,我们的通信员杨才面色惨白,在弹坑遍布、崎岖不平的阵地上艰
难地向前蠕动着。我知道,这是步兵最低的避弹措施了。一步,一步,再一
步,再向前一步。“ 者眨者者铡 ,敌人的子弹在他头部前后左右跳动着。
突然,他的胸部遭到重击,他几乎昏倒。这时,毛四海醒来了,再一次瞄准
敌火力点,又打了两个点射。看来,他快不行了,头一歪又倒下了。

几名战士拉着那挺苏式“钢板机枪”,迅速架在一个突出的坎上。张忠发猛地
趴上去,弊足气,稳住神,闭住左眼,瞄准那个射击孔,狠狠地压着扳机。
距离太远了,子弹打到敌人射击孔的旁边,溅起的土块使敌人的机枪哑了一
阵。趁这个时机,杨才终于能够抬走身来,跃进到敌地堡的左侧。

他踏着松软的浮土,迈步冲向敌地堡。就在接近敌地堡射孔的一瞬间,他拉
着了爆破筒的火环。两米长的爆破筒尾部喷着“嘶嘶”的青烟,被他坚定地推
入敌地堡。好,他完成任务了,果断地向后跑去。我顿时松了一口气。

糟糕,爆破筒冒着青烟被敌人推了出来。唉,七秒钟啦,太长了。我埋怨着
苏联人。

刹那间,杨才冲上去,双手紧紧握着“嘶嘶,嘶嘶”发烟的爆破筒,猛力一推,
再一推,似乎里面有两个敌人在反推。终于,推进去了。只见杨才双手猛力
扣着射孔旁边的岩石,脸抽动着,敌人此时肯定向他的胸部开了枪。回过头
来,面对着张忠发的方向,大声喊道“连长——,——!”

“连长——!”我的心中久久地回荡着这个声音。

我仰望着张忠发,张连长居高凌下,大手一挥,一排长从地上跃起来,高举
着红旗,带领部队哗啦啦地冲了上去。

毛四海坚强地挺住到最后这一幕,脸上挂着一丝丝微笑,头猛一歪,牺牲啦!

我的泪水哗啦啦地流了下来。

“连长,谁领导谁呀?”当毛四海被连长推醒让他给王兰帮忙时,他问道。“当
然是她领导你呀。”连长毫不客气地命令道。毛四海不服气地看着连长离去后
说,“我干什么呀?”“你去睡觉吧,你们连长真是的!”“唉,我们连长可好了!”
毛四海忽然辩解道。

“来,杨才,你扔这个罐头!”当毛四海带领两名战士炸地堡失利后,张连长忽
发奇想,照着黑洞洞的坑道外扔了一个罐头盒。“咚,咚,咚”,引来敌人一阵
机枪扫射。他又扔了一个,又招来一阵“哭哭哭”猛烈扫射。他又扔了一个,没
有声音。张连长一高兴,招呼杨才过来。“就照这样扔。”

杨才边打顿,边隔一阵向外扔一个。迷迷糊糊中,敌人也可能迷迷糊糊了,外
面没有一点声音。哦,已是深夜两点多钟了。张连长一把推醒毛四海,“走——”。

“连长,连长?”杨才急急地拦阻道。连长一把推开他,转身冲出洞外。“快去,
快去,叫一排长。”杨才慌张地让身旁一名战士去。

出了洞口,在淋淋的寒风中,他俩象猫一样,慢慢地,慢慢地,一点点,一点
点地靠近敌“掘开式”工事。俩人手里各握着一枚苏式反坦克手雷。接近了,接
近了,只见他们猛然跃起身,手一摔,毛四海手也一摔。“轰,轰”两声巨响。
那两个封锁志愿军坑道讨厌的机枪工事终于被摧毁了。呵,呵,我一阵了高兴。

“对呀,如果我们每一个坑道都能这样,我们每天晚上将消灭多少敌人?政委!
”十五军45师崔师长高兴地对政委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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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们每一个连长都能象这个连队这样训练,我们的训练将会更贴近实战”,
一位首长评价着我这个“美军上尉”率领下的“美军机步连战斗队”。是的,大家
伙一个个土里土样,脸上装扮着模拟迷彩色的各种染料。全连笔直地站着,尽
管大家伙已经连续冲击了两个多小时,早都气喘吁吁了。

首长将手伸过来,我先敬礼,尔后将双手伸了过去。营长指着我说,“这是连长。”

我能不认识吗,他是我的侦察参谋!”首长高高的个头下,那副眼镜中透出一种
亲切的神情,我非常感动,心中顿时涌出一股激流。

“张连长,这是师长让我带给你的萍果。”炊事员老王打开一层又一层白纸后,里
面露出两个小小的青萍果。

“同志们,这是首长带给我们的过节礼物!”旁边的科长笑着看着我。“我提议,
鼓掌!”“哗啦啦!”屋里传出的一阵阵笑声和掌声,映红着大门口那面迎风飘扬
的国旗,空旷的戈壁原野中顿时有了生机。可能营房周围“地下城”的人们也会
一同过年的,我在想。心中生出一种战场的感觉。

“公元一九九六年,首长常某某看望全连官兵,带来过节礼物”,连队的要事日
记中清楚地记着这一笔。那也是上甘岭的冬天。

“冲击——!”我手一挥,副连长带领全连呼啦啦地直冲敌阵,几个排长紧随其
后。我操着装甲车上的高射机枪,咚,咚,咚,有节奏地打着红色的穿燃曳,
敌“地堡”在傍晚的夜空中迸出灿烂的火光,大口径的高机子弹顿时在戈壁的石
头上撞出一串串好看的礼花。

“兰州,兰州,我已占领1号阵地。”耳机中传来徒步冲击分队的呼叫。

“占领5号阵地。”“占领3号阵地。”“占领2号阵地”。各排连续报告着。

“兰州,兰州,我在4号阵地附近遭到敌火力压制,请求火力支援!”我抓起望远
镜,夜幕的硝烟中,左侧700公尺外,果真有一个工事仍然喷发着火舌。

“9951,执行!”我向一排长下达了摧毁它的命令。“兰州,兰州,发现雷区,我
被敌火压制在阵前。”那边的耳机传来一阵阵“演习调理”急促的请示声。我犹疑
着。

“连长,让我去吧。”通信员忽然从后舱口冒出头来。我看了看,这才是一个十
六岁的大孩子呀。

“去吧,让一班长掩护你。”我知道,一班长机枪打得很好。

参观台上,首长们用望远镜观看着这里的一切,我能想象出他们不时看表的动作。

“工兵准备,预备,放——!”直列排雷装药腾空飞向地雷阵。

“轰隆隆,轰,轰。”炸点显示,爆破成功。

小杨手提火箭筒,在一班长的跟随下,直冲敌阵。我记的他离开我时那顶钢盔在
四处爆破的火光下映出的一抹亮光。

步兵被阻于敌地雷阵前,趴在地上,装甲车和坦克也停止了前进,被迫在原地以
火力压制敌纵深炮火,戈壁滩上到处是火光和连续的枪炮声。

我的身边猛然爆出一团深红色的火焰。我知道,这是敌155榴弹炮开火了。

“发现敌攻击直升机。”2号车紧张地报告着。一架模型机嗡嗡地飞过来,地上顿时
炸出一团火光。

大部队就在我们身后仔细看着我们这支先遣支队的动作,我知道,十分钟后,机
械化主力部队将迅速通过美军机步营特遣队的战斗警戒阵地。

“这个可恶的山口!”我狠狠地骂了一句。

“你们怎么搞的,还没有拿下阵地。”耳机那头传来营长严厉的责问。

火光中,小杨穿过雷区后,从侧方迂回过去,一班长在左侧山脊边上找到一个发
射点。

红红的子弹打过去了,但被撞得粉碎,敌人这个火力点在反斜面,估计里面有一
个班的兵力,配有迫击炮。机枪的火力点很隐蔽。虽然暴露的已被摧毁两个,但
仍有两个哗啦啦地喷射着火舌。山后面也不时喷射着团团火光。

“硼,钯——。”一块石头击碎了车前的车灯。车下的步兵骂道:“他妈的,地形怎
么是这样的。”

“先遣侦察班是怎么侦察的?”我有些后悔,没有发现这个意外的地形改造。

小杨跳动着,踏着不时飞起来的小石子,快速向那个威胁步兵的火力点跃进。

忽然,他倒下了,火力点那边冒出几顶钢盔,向他投掷着手榴弹。“嘶,嘶,嘶!”
我仿佛看到他一脚踢开了它们。

“哒,哒。”一班长一梭子扫了过去,那几顶钢盔消失了。但这时,一发炮弹击中
了他,他痛苦地倒下了。

“班长——!”前面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

望远镜中,小杨右手持着火箭筒,以低 速 匐慢慢地,慢慢地前进。快点,快点。
这时,空中刹那间飞出一队敌机,爆炸声中,两辆坦克轰然起火。

“兰州,兰州,你已经损失两辆坦克,一辆装甲车,人员二十四人。”这讨厌的导
调在耳机中不客气地叙述道。

“掩护小杨,集火射击!”我向一排配属的重机兵下达口令。

到了,到了。但我忽然发现,小杨的火箭筒不知怎么了,没有了。他这时手里握
着两颗手榴弹,挎着冲锋枪。

朦胧中,只见他手一轮,两颗手榴弹飞向工事里——。轰隆隆,炸声如雷。

炸声的后面传来一声呼喊,“连长,冲啊——!”

“你已摧毁敌这个未曾发现的要点,可以实施全面突破了。”耳机中又传来导调的
声音。

忽然,小杨倒下了,身边出现了一个不曾知道的人,抓住他就往山那边拖。

“前进,快速通过!突破——”,耳机中传来一阵阵呐喊声。

坦克、装甲车、炮车,载满步兵的汽车,一队队,一列列地通过了这个山口,我
站在顶上,注视着主力部队,脚下就是那个凶恶的火力点。

“战斗结果,你连全歼美军一个机步排,摧毁敌车2辆,击毙敌27人,俘虏6人,你
连损失车辆9辆,人员87名,你连虽然完成先遣攻击任务,但你连已失去战斗力。”。
导调在那儿喋喋不休着,我恶狠狠地关了步谈机耳机。

第二天,我才知道,因为关耳机这件事,导调组准备通报批评,小杨原来是被一名
端末拖下去,当作阵亡人员“处理了”。

1:2,我歼敌一万,自损八千,这仗怎么打?上甘岭呀,上甘岭,你能做到一比二,
而我却被打了个三比一。

唉,我的上甘岭,我的张连长,我的小杨。我呐呐道。

“解放军站出来——!”原来是《夜航》这部电影演到关键处了。

我笑了,原来那个喋喋不休的导调是我呀!那个连长,是谁呀,哦!是老参谋,红
军上尉——美军连长。

那是公元一九九五年我第一次担任蓝军连长,后来,我写出一篇《如何当好“美军
连长”》的阵中日记。

上甘岭,一部战争史上的经典之作,一部抗美援朝战争的经典之作!

我想到——!

谨以此文纪念上甘岭战役胜利四十七周年!长眠在上甘岭的先烈们永垂不朽!

版权归老参谋所有,1999年12月16日 00:36:08于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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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丽的并不一定正是渴求,
                                      虚幻的也有可能蕴涵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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