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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dragon (猎鹰), 信区: Green
标  题: 记为第一颗原子弹爆炸作贡献的上海科学家
发信站: 紫 丁 香 (Fri Nov  5 21:21:49 1999), 转信


 天降大任
——记为第一颗原子弹爆炸作贡献的上海科学家
共和国永不忘记：１９６４年１０月１６日，神州西北部上空升腾起一片巨大的蘑菇云
，中国爆炸了第一颗原子弹！
全国人民挺直腰板齐声欢呼。
有志气的中国人，充满智慧的中国科学家，以不屈的民族精神，用自力更生的非凡勇气
，奏响了震撼世界的煌煌乐章。
上海为第一颗原子弹爆炸作贡献的人，很多。为第一颗原子弹“倾力一搏”的上海科学
家今安在？我们找寻到其中几位，与他们共追忆，分享当年“天降大任”的无比自豪…
…
千辛万苦：研制浓缩铀厂机器运转的“血液”
为浓缩铀厂机器运转的“血液”是氟油。
在中科院上海有机化学所，当时研制氟油的代号：１１１———１９６０年１１月１日
正式接任务的日期。
此前：１９６０年９月的一天，随黄鸣龙教授研究甾体药物的２８岁副研究员王志勤，
在黄耀曾副所长办公室和二机部五局的郭毓敏处长见了面。黄耀曾和郭毓敏要求在严格
保密的情况下完成一项化验任务。王志勤闭门一周，用一系列化学经典分析方法，再借
助当时所里唯一的红外光谱仪，几番印证，最终化验出全氟碳化合物。二机部即要求有
机所承担这一产品的研制任务。不几日，黄副所长和他一起上北京。到北京见的是中国
科学院党组书记、负责搞“两弹一星”的张劲夫和二机部五局局长许。许局长把底交透
：造原子弹，最重要的是提炼浓缩铀。但浓缩铀厂的机器要运转，需靠氟油；氟油是机
器运转的“血液”。如果不能及时提供合格的氟油，正在运转的机器就得停止运转，损
失不可估量。我们打破封锁，不让别人“卡脖子”，一切只能靠自己。
代号１１１的另一层意思：有机所第一号任务，一切从头做起，从无到有。
实验室在老大楼六楼，闲人不得入，神秘兮兮，连黄鸣龙老师和朝夕相处的同事们都不
能奉告，王志勤对于当时的纪律约束和人情礼貌不能两全，至今仍深感遗憾和歉意。除
所党委书记边伯明、研究室主任黄维垣，其他人均“模糊”。对同事缄口，对家人更守
口如瓶，王志勤妻子周凤仪是搞农药研究的，也被王志勤的“所作所为”彻底蒙在鼓里
。
自然，当时在有机所，人人知道六楼那间几十平方米屋子内的事绝对“重头”。要加工
零件一路绿灯，采购物品绝对保证，修理设备一个电话立马来人……在实验室苦干的人
：５个不过３０岁的科技人员，加十几个见习员、复员军人。从氟化氢中提炼氟，２４
小时电解槽不歇，人员三班倒，节假日全无。伺候这电解槽，是冒“吸毒”危险的，那
氟气一冲，戴的眼镜玻璃就发毛。于是就戴上防毒面具干。一开始使用材料不当，电解
槽总要修，三天两头要打开，有毒气体扑鼻而来。真如战士“冲锋陷阵”，但没一人怯
阵。
难题“永无止境”。一会氟烧穿实验设备，一会没有氟气产生，氟化方法改了无数次，
终于得到了产品，可颜色不对，原来是氢超标。总算在一年后得到似乎合格的“氟油”
，来不及高兴，二机部又提出更多的技术指标要求，其中１０多项指标不能有丝毫差异
。面对更高要求，他们一面研制氟油中的添加剂，一面将全国各地产的石油全拿来一一
做实验。最终发现，某油田的石油能炼制出符合技术指标的氟油。同时也完成了添加剂
的研制。在这项研究中，有机所实验厂的顾之恺工程师在扩大生产时改进了设备，厂长
杨庆年抓紧车间建设，终于在１９６２年开始向适用单位正式批量提供合格产品。
创新真幸福。中科院、二机部领导在原子弹爆炸后，握紧上海有机所副所长黄耀曾的手
说：“有机所帮大忙啦，我国原子弹比原计划提前一年爆炸。”
胜利完成这一重大任务，却没举行任何庆祝仪式。项目结束不久，部分复员军人将离开
研究所，有的同志去参加其他工作。相处几年的同志围坐一圈，清茶一杯，回忆，漫谈
，握别，互道一声珍重———仅此而已！
千方百计：造出提炼浓缩铀的“心脏”
提炼浓缩铀的“心脏”是指原子弹铀分离膜。
原子弹的原料是铀２３５，但铀矿石中能作为原子弹原料的铀２３５只含千分之几，所
以要提炼浓缩这“千分之几”。怎么浓缩？可以利用气体扩散法来分离生产浓缩铀。
当时的“老大哥”即将撤人，还撂下话：这“社会主义阵营安全的心脏（铀分离膜）”
你们造不出，原子弹工厂就是堆废铜烂铁。
铀分离膜研制最终定在中科院上海冶金所。１９６０年夏，冶金所党委书记万钧携邹世
昌、金大康到北京中科院原子能所，二机部副部长兼原子能所所长钱三强言简意赅：“
有人已经扬言：在他们走后，中国的核工业将成为一堆废铜烂铁，更不用说造原子弹了
。这其中的关键技术是我们不会制造用来生产浓缩铀－２３５的分离元件。现在，党和
国家决定把研制分离膜元件的任务交给你们完成。”
这研制项目有个代号：真空阀门。为“真空阀门”，从１９６１年起，由原来各地的分
散研制转为全国一盘棋，有关精英汇集上海，上海市科委全力襄助。除中科院上海冶金
所，还有北京原子能所、沈阳金属研究所、复旦大学，５０多人，说好一个月内齐聚冶
金所，到时一个不拉。那是国家困难时期，吃住皆差，常见菜叫“飞机菜”，就是花菜
外的叶，粗、老、涩。负责项目的吴自良至今对外地来的专家们“内疚”，粗菜淡饭，
肉腥难沾，却从没听谁说半句怨言，照样没日没夜猛干。这是什么精神？这种精神中国
科学家独有。
进真空阀门研究室的人，职务几乎都“层层降低”，如吴自良副所长，便是该研究室主
任，原是别的研究室主任，在此降为“大组长”；谁都不讲究这“名分”，不当主任当
组长，不做主角就当好配角。实验室在所里最老的红楼：杏佛楼，进楼进室要在保密室
登记。说清楚了：进这研究室的门，任何“名利”与你一概“别离”，绝对保密，绝对
不得以自己的名字发表任何文字。自然百分之百服从，同时，神圣的使命感，油然升腾
在每个人内心深处！
科研要分兵把口，真空阀门分原材料、工艺、测试三个大组。金大康负责分离膜用粉末
，邹世昌抓工艺，复旦的李郁芬管后处理及测试。难关千重。分离膜材料到底是什么？
２年多时间里，三个大组科技人员日以继夜，各种新老方法和工艺条件轮番上阵，岂知
那些原料粉末做成元件样品后，最主要的分离性能总差关键的“一点点”，做不到这“
一点点”，就达不到分离工厂的要求，真是急煞人！１９６３年初，终于在试用最后一
个方法时，制成一种原料粉末，做成的元件分离性能，一下攻克了那个“一点点”，达
到了要求指标！乐得党委书记万钧悟出一句“名言”：“科技难题像张纸，抓到关键，
一捅就穿。”
接着捅“第二层纸”：把粉涂到膜上，照样碰壁无数。为了让粉有粘度，动足脑筋用各
种偏方、“土方”。那不是一般的调制搅拌，一次调制起码一整天，调制失败，工夫全
部东流。就这个难题，用去一年多“昏天黑地”的攻关才告捷。调制成功时，欢声笑语
一片……
北京那边心焦，钱三强两次到沪开会，中科院副院长裴丽生亲来督阵，不止一次说：“
原子弹工厂的机器张大嘴在等你们。”二机部月月来人，十二道金牌声声急。此事还牵
动国家最高领导人的心。１９６３年春节，周恩来总理与邓颖超同志到上海，听取冶金
所的“真空阀门研究”工作汇报，便是一档“重点节目”。到１９６３年末，冶金所满
怀喜悦报告北京：“心脏”被攻克了！且做成的“真空阀门”造价仅为“黄金价”的１
％！张劲夫、钱三强等获知，如此评价：“这么快解决了原子弹爆炸关键性难题，震惊
，开心！”
千言万语：用计算机数据表达“心声”
１９５８年１０月２７日，根据上海市委决定，成立上海计算技术研究所（后更名为华
东计算技术研究所），从事计算机技术的研究。１９５９年１２月，研制出１０３电子
计算机。１９６０年春节后，上海市领导在闵行召开科技赶超大会：制造“赶超世界”
的大型计算机。会上有人提出：造１０万次／秒的计算机，甚至说要１００万次／秒，
在场的“计算机专家”几乎要跳起来：天方夜谭，电子管计算机做不到１０万次／秒！
再说，上海当时由华东计算所研制的最快的计算机速度是每秒运算３０次。唔，再三推
敲，１０万次／秒的计算机不行，就５万次／秒。敲定了，不许“还价”。
与会的“计算机专家”有谁？华东计算机研究所的何育辽、虞浦帆、杜叶祥、陈经东等
。２年前，他们分别从复旦大学、上海有线电厂、船舶所、中科院材料所调入华东计算
所，和所内其他同志一起，研制出上海第一台电子计算机：每秒运算３０次，占地５０
平方米。当时由于用磁鼓作存储器，速度很慢。如果改用磁芯，可以提高到２０００次
／秒。而今要一步登天到每秒运行５万次，翻多少番？！
定了就干，华东计算所全力以赴，开始了设计和制造这台机器的工作。那机型叫Ｊ５０
１，沪１型之意。苦干巧干两年后，真搞出模样来了。装配完一看，上万个电子管，占
地２００平方米，十足的庞然大物。可一调试，故障频频：不是线路干扰，就是电路操
作时间冲突。不断调试，不断“进步”，那５万次／秒计算，总算一步步“到位”。
就在这时，国家二机部来人了，用这台刚刚“热出炉”的５万次／秒的计算机闷头算、
算、算。算什么人家绝口不说，只知道是“顶要紧的事”。每天就见那“噗噗噗”快速
输出的纸大叠大叠，然后装上专车往北京送。
可要知道，这计算机的平均稳定时间就１０来个小时，白天算，晚上必须抢修保养，否
则第二天就无法接着“算”，前功尽弃。那一次，计算机出故障，把机房里所有人都急
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围着这庞然大物，手持橡皮榔头东敲西打，东查西找，整整查了７
天７夜。最后查出什么？几十万个焊点中查到一个虚焊！一声“找到啦”的喊叫声，引
来整个机房一片雀跃。“大海捞针”，太不容易啊！以后为防止虚焊现象，所长郭书文
下令索性把几十万个节点再“结结实实”焊了一遍，通过质量整改实现了机器的性能稳
定。
不知昼夜星辰寒暑春秋，调机人员干在机房，倒头一睡也是机房，干得痴迷，干得“疯
狂”。
二机部那些闷头算的同志最后满意而归。
之后是１９６４年１０月，国家给５万次／秒计算机鉴定，主考是中科院副院长吴有训
，还有苏步青教授。Ｊ５０１机顺利通过鉴定。吴有训在会上这样说：“告诉你们个好
消息，前几天的原子弹爆炸，你们的Ｊ５０１机是有功劳的———解决了原子弹数据计
算大问题。”
恍然大悟！
“搞定”５万次／秒计算机的创业人，千言万语激动的“心声”，全由计算原子弹的数
据表达了。
往事如烟，激情犹在。
今天，接受我们采访的科学家———吴自良、邹世昌院士，王志勤、金大康、虞浦帆、
陈经东研究员……都说：只要一想起几十年前参与研制我国第一颗原子弹爆炸的工作，
心情总难平静；有幸成为我国第一颗原子弹研制队伍中的一员，一辈子无上荣光！天降
大任，何其幸哉！
《科技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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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比人更高的山，
                   没有比脚更长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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