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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hitzoe (zoe), 信区: Work
标  题: 求职场初恋令人神伤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Mon Mar 17 08:49:28 2003) , 转信


    列车在飞驰，天色一点点明亮。我去赴赛马场的“英雄会”。赛马场，英雄会，车窗
外似乎万马奔腾，那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似乎是落在我的心尖上。我再次审视了一下我自己
，惟恐自己精心而不张扬的装扮出一点差错。
    我对自己笑笑，忽然想起那时候总是这个样子，坐着公交车，兴奋而忐忑地去见他。

    单枪匹马，我从这个国家的最北端跑到最南端，为赴英雄会。尽管在1/36000000的地
图上，只有18cm的距离，却耗费了我接近两天两夜的时间。然而，呼吸这个向往已久的城
市空气的渴望，让我忽略了身体的疲惫。
    就像那个时候总是辗转坐车跑到城市的另一端去看他，心甘情愿。
    到达目的地的第一感觉是震惊。天南海北的英雄豪杰早已汇集成一条长龙，前不见头
，后不见尾。
    蠕动，蠕动。华山论剑，深藏不露。可能卖我者和可能救我者叽叽喳喳，手机铃声此
起彼伏。
    终于，看到那扇神圣而遥远的门了。
    终于，门开了。
    人如潮水般汹涌而入，势不可挡。身体好像是被什么东西裹着颠来倒去。书包和自己
也分了开来，它不是跑到我的前面，就是拖在我的后方。女子的尖叫声和保安的怒吼声不
绝于耳。一切都失去了控制，就像是沉船时的那种绝望和恐惧，狂乱地想抓住什么，又什
么都抓不住。
    昏暗的大厅里水泄不通，只看见无边无际的头颅的海，一个靠着一个挤来挤去的头颅
。陈腐气和汗水味的混合气体令大厅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沉闷，让人头昏目眩，一切似
乎变得不真切起来。
    不幸抑或是有幸，我被挤到了边上，长舒一口气。看着这片人海，我也是这海里的一
滴水，我突然觉得，我们不仅是在找一份工作，我们是要以自己二十多年的沉积去赌自己
漫长的后半生，我们是要许自己一个未来。就像当初认定他就是我的未来，我的天长地久
。
    我看着从那个魔圈里挤出来的人出着长气从我面前走过，满头大汗，头发蓬乱，衣衫
不整，凌乱的发丝贴在通红的脸上。之前那些西装革履的绅士和裙裾飘飘的淑女都没了踪
影。但是他们买到票了，他们值得。因为买到票，就有了成功的机会。无法登堂入室，你
有再高的道行，也是白搭。
    躁动的人群，躁动的心。我的头上开始冒汗，浑身躁热。20元钱在我手里成了湿漉漉
的一小团。近了，近了，还有两个人就轮到我了。广播响起：由于场内人员太多，暂停售
票，下午一点继续。人群沸腾了，到处是愤怒的叫喊声。我一下子就泄气了，整个人都松
弛下来。排了三个小时的队，却功亏一篑。那时站在他的面前，却无法说出自己的真心，
幻想着，期待着，鼓起勇气，却总是在最后的时刻全线溃退。
    草地上，台阶上坐满了人，那一张张年轻的期盼的脸啊！
    一个神色黯然的男孩走上前来问我要不要票，他说他的简历被挤得不知去向。我买下
了他的票，本来以为没希望了，谁知柳暗花明又一村。我高兴极了，有点傻乎乎的。
    那个秋日的午后，他骑了自行车带我去郊外，我就是这么晕乎乎的，幸福便那么毫无
预兆地降临了。
    入场口远得让人迫不及待。
    看着那一排排的摊位，那一排排的长队，“掌舵手，掌舵手，请把玄机告诉我”。
    戴上眼镜, 一个个地看过去, 寻找那个幸运的支点。
    除去各种各样的诸如户口，生源，语言等的限制，适合我的很少。一次次地鼓起勇气
，我像很多人一样，毕恭毕敬地双手呈上厚厚的简历，自报家门请指教。只听见哗哗的声
音，那些手飞快地翻着，然后便有声音说：“我们已经不需要了！”或者“简历留下等通
知！”我不知道他们到底看见了什么，要看的又是什么，有什么标准。而我后来却无意中
听到一位招聘者拍着桌上几大摞的简历感叹：“大批量生产的肯德鸡啊！”我突然无比惭
愧，其实我的简历也是一份肯德鸡。
    我看到一个男生当场撕毁了协议书，他刚签完，又遇上了一个更好的，要毁约。对方
不同意。他一气之下撕了协议书。我不想同情他，只觉得他太愚蠢。如此不负责任英雄气
短，还能做什么？那两个招聘者一脸凝重，那“嘶”的一声刻在他们心里的除了无奈，还
有痛心吧？
    人头攒动，表格漫天飞。那些隔开的摊位，在我眼里现在全变成了数不清的笼子，我
从一个笼子里钻出来又进了另一个笼子。我填了很多的表格，每到一个摊位，就要把简历
重写一遍。同样的表格填了一遍又一遍。我的耐心慢慢被磨平了，自信像漏气的轮胎一样
，一丝丝地漏。
    一个摊位前，一个经介绍过来的男孩子夸夸其谈，滔滔不绝，很快就签约了。老总指
着旁边一个文质彬彬的男生说：“你是很优秀，可我为什么要他不要你？因为我看出来他
这人特能混！”他大手一挥，我觉得天暗了下来。我开始不太明白他们的需求是什么。在
学校里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似乎是一件瞎扯淡的事情，学的再好也不一定能找到一个好工作
。
    许多单位已经人去楼空了，那些来自祖国各地的让求职者们费尽心思的简历满地都是
，我总是不小心地踩到某个人的脸上。我突然想到我递出去的那些简历，是不是也像它们
一样被五马分尸，是不是此刻也正有无数的脚踩在我的身上？
    这就是外面的世界么？无序，混乱，荒唐，毫无规则可言。所有简历上都充满了引以
为荣的光辉事迹和雄心壮志，可在这里，你什么都不是。没人把你当人才来看。我看到的
不是人才，而是如蚂蚁一样多的人。这些人你挤我，我挤你，都想在这个城市里争得一席
之地，抢得一碗饭。
    我慢慢地走过那些摊位，大部分都已经空了，到处是一片狼藉，不可收拾。带着那些
回去等通知的答复，我走出了“英雄会”。天飘起零星小雨。一整天都在挤一块立足之地
，滴水未进，被人抛来抛去。我的体力，耐心和自信被逐渐地磨光了，心像被虫子蛀过，
千疮百孔，是晾晒在阳光下的一件破衣服。大街上有人匆匆忙忙有人神态悠闲，像是走在
画面上，仿佛根本就没有那场云集四五万人的“英雄会”。
    他走了。我的初恋以没有结局而结局，幸福如昙花一现而过。白昼与黑夜依然在交替
，日子依然平淡如水。
    伤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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